梦逐芭蕉雨
淮阳中学 高一B部11班 胡文雅
时空劈断了崇山,干涸了河流,却无法动摇那在芭蕉树下等你归来的灵魂。
(一)
归来已少年,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都市迷蒙的灯光晃得她双眼生疼,城市如索命的恶鬼,吐着猩红恶臭的长信子,肆意地舔舐着她。呼啸的狂风高声嘲讽着她的狼狈不堪。她踉跄着跑回山里,跨过山海,穿过江河,一心只为投入余热未散的怀中。山里风声依旧,鸟鸣犹在,花香不散。只是芭蕉的脚下探出许多红褐色的幼苗,等待的人早已安憩在了树下,一生一世,不再醒来。蕉叶不安地晃动着,头顶盘旋的沙沙声似在向后生哀告着那句苍凉而无奈的呢喃:“走吧,走吧,走了好啊。这山里的苦不该我儿受啊。”
这年,风儿轻轻吹,草儿悄悄摇。带走的是冬去春来,春暖花开,留下的是树下那深深埋藏的亘古不变的爱。这爱,三生三世,永不磨灭。“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亦无法追寻,但我会在这里等,直至你回来,直至我老去……”
(二)
山那边的世界依旧,只是多了个孤独漂泊的灵魂,想尽一切办法终于逃出群山阻拦的她,疯狂地打算着如何将自己的余生过得风生水起。轻柔彩丽的灯光交杂播散在浮动的空气中。灯下一位母亲正为孩子买糖葫芦。红得只有山里的那株芭蕉翡翠的绿才能映衬的糖葫芦,诱的孩子一口咬下去,眯起眼角,碎的是冰糖皮,溢出的是幸福和满足。周围形形色色的型男靓女三五成堆的搂着,拥着,推嚷着,笑骂着,谈着格外有趣又荒诞离奇的日常。衣橱里时髦新奇的华服,应接不暇的闪亮的高跟鞋像施了迷幻术一样,让女儿为之神魂颠倒,如痴如醉。街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涌动着的人潮洪流,纸醉金迷,都冲刷的这个天真无知的女孩迷失于此。
而她也只是忘了,山里的芭蕉已经苍老,屋里的母亲还在憔悴。山谷中,冷风中,回荡着的,久经未散的,不过一句问向远方的“孩儿啊,外面冷不冷啊。”
(三)
远方一阵缥缈的鸡鸣声传来,不绝的回荡在山谷中,驱散一团浓雾。像是所有生命都在蓄势待发,喷薄而出。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不一会儿,门“吱呀”开了,发出一声久远的残喘,接着矮了半截的烟囱里像是音奏舞起般,升起袅袅炊烟,随风舞动,轻肢曼舞,不知名了的消散了。
当母亲将熬得稀烂的粥端上破木桌时,女孩早已目光呆滞地坐在那里,有气无力地挑着。母亲也只是安静地吃着,未曾言语,只因母女连心。饭后,母亲简单地收拾一下饭桌,便端着装满衣服的大木盆,佝偻着,向河边走去。走前本想叮嘱小女儿:“妮儿,别叫猪娃子饿着了。”却想想又算了,洗完衣服回来还不晚,何必再……然而臭气熏天的猪圈像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黑黢黢的渊底传出阵阵恐怖的笑。花
季少女站在猪圈前,皱起眉头,拧成个“愁”,结成个‘怨’。她多少次想甩开扣押在她肩上的肮脏沉重的猪食盆。可她要眼睁睁看着年老的母亲忙不迭地做那么多粗活,她又怎么忍心。麻布衫,黑布鞋,被淙淙山泉浸了一次又一次,褪去了不过是麻布浅了一层又一层的颜色,改变的不过是洗衣人逐渐干瘪的双手罢了。
这山里的水冷得格外刺骨,双手反复浸在水中搓洗衣物,手指几乎被冻僵了的母亲何尝不懂这山里的苦。是啊,这儿算什么,可若送女儿出去,她又……唉,千言万语,千思万绪,只能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风掠过一片花草,铺满一地无言的惆怅,回到院里,巴掌大的地儿,一眼看尽,不见女儿,一双手生疼的母亲顾不上歇息,念着家里的母猪刚产下小崽,要好好补补,可等她急忙拌好猪食费力的端到食槽前时,看着新鲜的猪食母亲停住了……
夜里,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山谷里常年潮湿的空气更阴冷。女儿拉了拉身上拆洗缝补了多年的破棉被,翻身望着母亲。母亲因双眼浑浊,灯线昏暗,针活太细而不得不佝偻着身子,低头挑灯干活,这昏黄的灯光曾温暖了她儿时岁月。
一样的雨夜,一样的雨打芭蕉。屋内竹制的摇床里的白胖的女婴,“咿呀”着向母亲挥舞着肉嘟嘟的小手,清澈的双眸,咧开的小嘴,痴痴的笑着,母亲刚一起身,便小嘴一嘟,眉头一皱,便要哇哇大哭。母亲坐下,便只有藏不住的开心和幸福。昏黄的灯光映着母亲温柔似水的眼神,一起流淌在女婴稚嫩的小脸上。那眼神任凭时间扭曲也依然清晰明了。我想,也许当时年轻的母亲心里应正念叨着“我儿该叫什么呢?一定要健康快乐的长大啊!”
可岁月这把刀又放过了谁,如今肥大破旧的棉袄罩得她如此臃肿而又可笑——这便是妇女一生的命运,这便是被命运禁锢了一生的母亲。然而命运之轨再坚固,也抵不过爱的蔓延,终于割舍所有不忍的母亲,忍痛含泪的将女儿送出大山。送别时,谁都没有过分不舍,一个强忍着泪毅然决然的离开,一个久久伫立在芭蕉树下,望着那远去的娇小的背影,似要随她自此望断天涯路。一个青布粗衫的妇女,一个只字不识的母亲,却用尽一生在大山深处独自一人做尽了天下最动人的事:“我儿还小,我不过想她快乐长大,要走便走吧,所有的苦,所有的难,都压在我这个老妇人身上吧”
. (四)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谁又听到了那句痛彻心扉的哀求:“芭蕉啊芭蕉啊,可否让当年的雨再下一场,可否让我再见一见那等待了我一生的母亲?”芭蕉为雨移,故向窗前种。怜渠点滴声,留的归乡梦。若你我人生都如这故事开头般让人清醒,那是否我们便能少些辜负?
也许幼苗们长大后会向四面八方开枝阔叶,但年老的芭蕉永远还只会伫立在那里,不言不语,不喜不悲。静静地护着它们长大,默默地守着自己老去。只是这潇洒绿衣长,满身无限凉的伤悲如何诉说?
古往今来多少文人骚客讴歌母爱,多少诗人歌颂母亲?然而再朴实的言语,再华丽的辞藻,却也无法将这份爱描摹出千万分之一。时空打破了所有却唯独对这份执着的爱束手无策,无可奈何。芭蕉易去愁难去,我们这些被期许的人儿啊,能否别再让我们的母亲空白了其一生的所有的等待。
我们是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我们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成长。可她,我们唯一的母亲,只剩那么一丝白发岁月,只有这么一个你啊!雨打蕉叶潇潇了那么多个夜,她穷其一生的等待不过只为一句,"我只愿她安好"。
那年,我想要天空微笑,我想要海儿歌唱,可如今,趁岁月还轻,时光未老,趁爱未消散,故人还在,我也只愿天下所有孤独漂泊的人不再流浪,我也只愿这世间所有的等待都能开花结果。
(作者授权本微信平台原创首发)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