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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魅浮生》——如此痴情的鬼,会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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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的导演大卫·洛维在采访中提到,很早之前自己的脑海中就住着一个披着床单的鬼,他一直以来的夙愿就是拍一部关于这个鬼的影片。影片的英文名叫做《A Ghost Story》,但这并非是一部传统意义上的鬼片,也没有任何惊悚的成分。仅仅是借助于鬼魂这一形象,探讨了关于死亡后彼岸世界的想象。

电影开篇的文字“无论你何时醒来,都有一扇门轻轻关上。”出自弗吉尼亚·伍尔夫的短篇意识流小说《A Haunted House》(鬼屋)。小说讲述了,一对鬼魂夫妇在自己死前生活过的房子久久徘徊不愿离去的故事。伍尔夫是英国20世纪著名的女性意识流小说家,她的作品以强烈的浓厚的女性意识和细腻绵密的表现手法见长。

伍尔夫的小说一样,《鬼魅浮生》也是一部带有明显的意识流风格的影片。导演大卫洛·维完全不依靠情节的转折和激烈的情绪宣泄吸引观众,而是通过(有时显得过于迟缓的)长镜头,人物简单而又自然的表演,以及恰到好处的配乐,引导着观众慢慢酝酿自己的情感,最终升华出自己对影片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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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的男主角C(卡西·阿弗莱克)和女主角M(鲁妮·玛拉),是一对生活在德州的夫妇。他们最近正在因为是否要搬家而闹矛盾。M因为总是在房子中听见奇怪的声音,女性的敏感让她深感不安,表示想要离开这里,而身为音乐制作人的C则整日忙于工作,希望安于现状。直到一天深夜,钢琴发出的异响将两人同时惊醒,男主也才同意离开这栋房子。但不幸的是,男主不久便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

当C从医院的停尸间蒙着白床单坐起来,并且拒绝了医院墙壁上向他敞开的彼岸之门时,便他成为了凭借执念存活于世间的孤魂。

我想导演大卫·洛维之所以选择如此传统的鬼魂形象,而不再添加任何繁复的艺术造型,是为了将以往人们附着在鬼魂身上的文化意义降到最低,以寻求最大范围的普遍性,在观众的头脑中构造出一个形而上的“鬼魂”形象。与此同时它又是特殊的,带着C生前的记忆和情感。

接下来便是影片最具争议性的镜头——鲁妮玛拉的吃派时间。这个长达五分多钟的长镜头,在仅有92分钟片长中的巨大占比,让很多本就不喜欢影片前二十分钟的观众愤然离场,也让另外一些观众不禁赞叹:连吃派也能拍得如此意蕴悠长。当然,那些不喜欢的观众无可厚非,因为花如此之大的篇幅去交代如此有限的信息量,却是有违于现代商业电影的准则。

但是,要明白这是一部意识流风格的影片,导演希望调动观众的思绪和影片中的角色一同流动。当导演将影片的节奏放缓,观众可以做的便是回忆(这是你在任何一部商业片中都无法做到的)。所以,当你将之前M和C在床上那一个绵长和深情的拥吻的画面和M独自一人吃着巧克力派的画面相重叠的时候,M心中难以言表的悲戚和孤独便充盈了整个画面(当然,这只是回忆的一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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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现女性在失去伴侣之后豪放进食场景的影片有很多。例如《天下无贼》结尾中刘若英吃烤鸭的片段。但是,之所以这个片段没有给我们留下空洞的感觉,首先,是因为在刘若英在和张涵予进行对话,其中包含了一定的信息量,而且还有华仔的闪回镜头,再加上杨坤的《无所谓》作为背景音来渲染气氛。所以,整个片段丝毫不会显得枯燥无味。更重要的是,观众不需要去费尽心思去体悟导演想表达的情感。但是这样一来,影片很容易就会用力过猛,在情感的表达上也会较为单一。

反观《鬼魅浮生》,导演仅仅诉诸于纯粹的画面来表现人物的情感变化,但也带给了观众更多的体会细腻情感变化的可能性。于是,每位观众各自的意识流动中,都能对影片所蕴含的微妙情感有不同的理解。

接下来,影片便以C 的鬼魂作为线索,带领观众见证了沧海桑田人世变迁,其呈现方式同样是意识片段的拼接:妻子M渐渐走出了失去自己的阴影,离开了曾经的小屋,临走前还遵照以前的习惯留下了一张字条,为的是能够将自己的一部分留在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一家墨西哥人搬了进来,C不希望他人打扰自己和妻子留下回忆的地方,便将碗橱中的餐具摔得粉碎,吓走了这家人。我想,当他看着收拾满地狼藉的年轻母亲时内心中是愧疚的……

04

一群年轻人在这间房子里开着party。一个高谈阔论的谢顶男子,炫耀着自己的那一套虚无主义,仿佛自己是时间之外的观察者,已经见证了宇宙轮回的变化。C的内心,此刻充满了不屑和自嘲:你自以为拥有的能力正是我所拥有的,但是你看看我又是何等的悲哀,苦苦寻求着爱人的一句答复……

接下来,小屋被拆毁,邻居家的花床单鬼魂,因为等的太久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目标,最终放弃了执念融入了虚无……

平地起高楼,曾经的宁静郊外成为了新的市中心。看着熙熙攘攘的上班族在自己的周围穿梭,C意识到自己已经等的太久了,但是仍旧无法释然,从楼顶一跃而下(鬼魂的自杀自然不会成功)……

C回到了北美殖民地时期,一家越过大西洋来到这里的清教徒,在那篇土地上扎下了营地,准备开始新的生活。这一家的小女孩,也将一张小纸条留在了这里,但她永远没能离去。这一家人被印第安人杀死在营地……

又是漫长的等待,时间的车轮将他带回到了熟悉的地点。自己和M搬入了小屋,又一次以旁观者的身份见证了和M的生活,毫无改变的生活轨迹让他在深夜陷入了绝望,一下坐在了钢琴边上。直到看到自己的鬼魂又一次回到了家中……

所以关于影片的正方形圆角边框画幅的真正意义,我有着自己的看法。那就是,镜头本身是否也是一双鬼魂的眼睛。他是这片土地上一位更早的逝者,怀着自己的执念在世间徘徊了更久,同时也见证了鬼魂C的徘徊。

M临走时留下的字条究竟写了些什么,我们无从得知。不论是生词离别的情话,还是恩断义绝的告别,这都足以让C放下自己的执着,因为他终于和M相遇了。影片中C为M所作的歌叫作《I Get Overwhelmed》(我被淹没),对于C来说,对爱人的怀恋就像一座灯塔,指引着他在时间的洪流中不至于迷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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