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周润发、郭富城、张静初领衔主演的《无双》，确实可以让观众找到上个世纪港片残存的气息。我们观察庄文强这些年来的电影，会发现他编写的剧本都有一个鲜明的特征，无论剧情的形式如何变化，总是围绕“身份互换”的核心概念去展开，错位的身份让他电影所表达的人性复杂化了，也是他电影灵魂性符号。
从《无间道》陈永仁与刘建明身份的颠覆性错位，到《无间爱》中杀手与警察的身份互换，再到《无双》中秀清与阮文的身份复制。这些身份的错位似乎是命运对小人物的作弄一般，而电影往往抓住了小人物在宿命面前无奈的细腻镜头。
《无间道》陈永仁在死前留给了心理医生真相的纸条；《无间爱》里画家为她认错意中人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无双》中秀清得知她只是阮文的替代品后，她选择了与李问结束循环的人生。这部电影采用了双重叙事的策略，也就是同样一个镜头，导演采取了双角度的呈现，让原本传统的单调叙事反转的力度更加震撼人心，钞票的亦真亦假，和人物的一虚一实，完美的诠释了片名《无双》的真谛。
01
艺术与现实
电影以画家被迫画假画作为引子，引出他被迫选择制造假币的不归路。作为第一个叙事单元的故事虽是李问杜撰的虚假剧情，但是故事中流露出画家对现实无奈的感情是真切的，当人生第一个贵客在阮文画展，当面侮辱他的画是拾人牙慧的拼凑品时，这一刻李问最后的心理防线早已被击溃。当与幕后老板会面后，他为了生活决定去制造假画，当着阮文的面焚毁了他的艺术生命，因为那副画是他燃烧生命热情而作的真诚作品，当真画遭受市场唾弃时，而假画却被资本而追捧，这并不是一个画家的堕落，而是生活对一个艺术家的摧残，命运对一个小人物的嘲讽。
这段剧情虽是李问的编撰，但笔者宁愿把这当作是真的，因为我通过他给秀清的画像，可以得知他早年确实是一个画家，而艺术与现实的割裂也是导演想表达的一个分论点，影片第一个冲突其实就是艺术与现实的冲突，不过李问在给警察交代的故事版本是修正记忆后的故事，他将自己一直用一种身不由己的被迫来包装，直到被抓也是完美实现了自我的救赎，至于他杜撰与阮文那种患难与共的生活其实他内心渴求的理想，现实他活的是一个盗版的人生，正如他结局对秀清的所说：像我们这种人，只配用仿品。
为何在他杜撰的生活中他是离开了阮文，因为阮文确实是一个名门世家的纯粹画家，她的画也是真诚的，她的未婚夫也是一位成功的富商，而李问卑贱的出身，以及做的肮脏交易，早已让他们的身份不对等了，像他这样卑贱的灵魂在精神层面已经不配阮文了，而将秀清高仿成阮文，成功满足了他压抑的欲望，他说有时假的比真的更好用，那是因为他不想用自己污浊的灵魂去玷污阮文的净土，而秀清与她的身份互换，恰好完成了精神层面的对等。
02
谁是画家？
无论你觉得秀清是“画家”，还是阮文是“画家”，导演的叙事已经达到了他想要表达的效果，在电影世界里我们是不能凭借感觉去推断角色的真实身份。笔者其实也希望阮文是“画家”，因为这样叙事会变得高明的多，但是李问确实是真正的“画家”，我们通过一些细节镜头就可以分析画家的真实身份了。
首先我要将一些确凿的事实与虚构分开。电影开头警察提供的资料和证据均是发生了的事实，运输油墨的车遭抢劫、武装山寨被血洗、酒店的火拼三件事均是两年间发生的，并且国际假钞团伙共6人，四人已死，李问被抓，画家身份不明，他们说过画家是一个没有资料的人，那是因为画家不仅造假钞，而且会换脸，为何秀清选择了与他在游艇结束了生命，这不过是他们多次逃亡循环中的一次，秀清陪他一起亡命天涯是有爱情的信仰支撑，而现在爱情也成了别人的期待品，所以她厌倦了这种没有未来和意义的道路。
所有的故事都为两个版本，一个是给警察的版本，一个是和秀清的版本，第一轮叙事情节60%为真实，40%是虚构，并且主角是彻底置换了。后面李问逃出警局的回忆都是真实的，有个镜头他瞬间闪回了两年内的记忆，其中鑫叔是他亲手杀得，山寨的火拼也由周润发换成了他，反正那个回忆“主角”全还成了他，包括他被抓进车时，路对面的周润发也换成了秀清，酒店五人的反目火拼主角也是李问，这段的反转镜头也是导演明确的表达意图，李问确凿是画家，那个周润发做下的所有事，都是他虚构的角色。
03
真与假的区别
讨论真与假的命题是复杂的一件事，因为事物的真与假本身是人主观的定义。笔者曾有过这样的思考，如果一个仿造古玩的行家做出了连他也分辨不了的赝品，也就是在不做标记的前提下，全世界人也无法证伪真假，那我们还有必要去区分真假吗？
其实这种情况是仿品已经实现了对真品的完美复刻，在使用层面真与假的意义已经没有了，就像《无双》中造假钞的思路，他们的凹纹印刷机是国家退休下来的，油墨是抢官方的，基本工序也是国家标准在造纸币，笔者相信这样的假钞已经和国家发行的完全一样了，但是这样的“假钞”会导致货币贬值，本质是真钞，但是不符合法规的发行货币，均被称作假钞。
在这个层面真与假的证伪已经不重要了，而是对我们制定的规则的利害关系的讨论，电影的这种思路其实也是对照角色真假性，也就是李问和秀清在床上的那段答辩，他爱的是阮文的躯壳还是她的灵魂，笔者更倾向李问爱的是两者结合的新产物，也就是李问的爱是一种自我仿造的感觉。
总而言之，《无双》这部电影不仅完成了传统港片叙事使命，并且在庄文强的创新下，仍故事的走向更加的曲折离奇，双重的反转足以赶上往日的制作的水准，但是香港电影在无法回到那个黄金时代了，而《无双》最多只能续写下曾经的神话，却无法创造出一个警匪片的时代。影片仍旧保留了传统警匪片的兄弟情义和冷酷规矩，这也是深受笔者喜爱的一些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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