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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南工地上散步的几个地方

​川南。

工地叫做平州制梁场,距高速收费站300米。到白马镇有5公里,白马镇跟平州老城区仅隔了一条沱江。本地人说是先有白马镇,再有平州城的。老城里有钟楼、文庙、佛陀寺、云月湖。大街小巷都有卖豆花饭的铺子和玻璃罐装的豆花蘸水,没有一只兔子能够活着离开平州,干锅兔、仙锅兔、冷吃兔……老杭有次打牌赢了一千多,去街上买卤菜请一伙人去寝室喝酒。他说奇怪了,在平州没有见过卖肥肠。

在乡下的人家总是分散的。

有个三五户人家挨在一起就有麻将馆,有鱼塘的地方就有人钓鱼。

线下的桥墩,不容易浇筑起来。预制箱梁生产任务也不急,一天一榀足够了。要是把梁场存满,线下架不走,得停工。

下班了要么一个人,要么三五成群的去散步。

老杭一次来寝室喊夏天,问他去不去沙沟。夏天就跟着孔宏达、孔德安、老杭几个人去。平州是丘陵地形,九山十八坳的。

这里房屋建筑形制为小青瓦单檐悬山顶,穿斗式土木结构。墙体以夯土墙体与竹编墙结合,为典型的川南民居做法。正房与两侧厢房之间围合的是红砂石天井院坝,为川南地区独特的天井形式。

去沙沟要从铁路桥下过、穿过村庄、竹林、鱼塘、穿过高速路桥、下一个坡坡就到了沙沟。沙沟连一个村都算不上,它是花团镇的一个社区。但是它的地理位置较好,就在一条县道上。顺着这条路可以到川南市的普贤古镇、甜城市的山川县。

街上有卫生所、奶粉店、饭店、农药店、饲料店、烤酒作坊、邮政储蓄所、平州农商银行,平时人是不多的,到了农历二、五、八,就是沙沟的赶场日。一般六点钟开始,九点钟前就结束了。

逢赶场日,在工地上就能看到围栏外的铁路桥下,就能看到附近的人三三两两背着背篓,去沙沟赶场。

夏日初临的一个傍晚。何主任去大老板的饭馆冷柜中选取雪糕,傅梦婷最近喉咙不舒服买了大瓶装的冰糖雪梨。何主任暼到了门帘后的左公子,他在和司机在喝酒,酒过三巡最后上了一盘饺子。她顺手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放入嘴中,哇!好烫!满意地离开了。

路边有挂果的核桃树、荼蘼的栀子花、预备开放的黄角兰、黄土坯房子下的黑狗守护者院子中的无花果。

工地上开龙门吊的两位嬢嬢和工人们结伴转路,其中一位嬢嬢的小白狗被车碾着了屁股破了皮,为了防止感染在屁股上套一个口罩,歪着脚倔强地走在所有人前面。有位开龙门吊的嬢嬢虽然四十出头了,跟其他中年妇女不同的是似乎她没有被生活磨去了棱角,似乎保持了一颗少女的纯情,恬静少言,气质如兰。何主任后来说起她参加徐嘉妍和柳澎的婚礼,说起徐嘉妍的母亲就是在工地上开龙门吊的那个很有气质的嬢嬢,但是离婚了。

潘潘一直在说竹叶可以包粽子,常宇说千万不要开核桃的皮,浆浆沾在手上洗不掉。

傅梦婷、何主任、潘潘在主人家门口摘栀子花。穿长裙的嬢嬢手中提着小锄头戏谑说到:“摘嘛!50元一朵。”

三个人呆立了一会儿。

短发嬢嬢哈哈接话到:“随便摘,不来头。”

这里的人是认识她们的,何主任说到2017年5月份来到青原村,项目部还是一片泥巴。当时只有她一个女孩子住一个单间,大家租住在村民家中男的住大通铺。没有空调只有热呼呼的电风扇,再后来综合办主任的老婆得了癌症回去了,何主任也有了伴。六月底地基打好活动板房安装好住上了有空调的房子。

何主任、潘潘去逗白鸭了,撵着撵着鸭子受不了惊吓拉屎出来了。

傅梦婷要说回去煮粽子了,提议回去了。常宇估算着无花果成熟的时间。

回去的路上透过院墙外的枇杷树,铺满枯叶的庭院中,两女孩踩在桌子上摘黄角兰,其中一位着一袭白色长裙,女子曼妙轻盈的身姿映衬荒寂的庭院。

想到了木心的一首诗:

一路一路树荫 呆滞到傍晚 天色舒齐地暗下来 那是慢慢地,很慢 草坪湿透,还在洒 蓝紫鸢尾花一味梦幻 都相约暗下,暗下 清晰,和蔼,委婉 不知原谅什么 诚觉世事尽可原谅 木心《杰克逊高地》

听说原来青原村是被一位老板包下来做山庄的,现在还有荒废的房子、鱼塘、泳池、亭子。老杭说高铁要从这儿过结果没谈拢,铁路只好改道了。设计上已经确定要在青原村建立一个客运站,叫做平州东站。周围除了一个高速路出口,都是人家。

屋前有鱼塘、农田,种有李子、桃树、芭蕉、竹林、柑橘。

柑橘是平州地区的特产,这里的柑橘冬天的11月树上都还有。人们会把柑橘摘下来存储好,到了第二年的三月开春都还能吃到。有一年在三月初春季节骑行到普贤古镇玩,回来的时候路边就有人卖柑橘,一斤才一块五。

柑橘是本地的经济作物是不能随便去摘的,尤其是围起来的地方。主人家安装着监控,纸壳上写着:“偷柑子,一百元一斤。”

有段时间孙雪体重涨到了60公斤,她决定要减肥了。鼓捣夏天去骑着成勇的电瓶车去白马镇的菜市场买西蓝花、苞谷、生菜、鸡胸肉吃减肥餐,那味道简直是寡淡。夏天去镇上走的是穿过青原村,去三岔口的那条小路。青原村的其中一段路两旁绵延二百米,道路两旁种满了李子树。李子是酸的,你随便去摘主人家也不说你。孙雪倒是蛮喜欢吃,夏天索性提着口袋站在树下自顾自地摘,老者走过拍了下夏天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夏天继续摘。

常宇调到了惠州,留下潘潘这个资料员。有时刘光宇不在,潘潘说:“要不是因为常宇,我真不想去惠州,太远了。”

在建筑行业,男女朋友能够在一个工地。不用分开异地恋,这已经让很多人羡慕了。有很多进入工地的大学生,都会有大学期间谈的女朋友,一年之内基本上因为异地恋分手。比如莫宗尧、左公子、刘光宇等。

潘潘和孙雪两个人转路,夏天就远远跟着她们。潘潘就会问你和陶雄杰多久结婚呀,说到自己男朋友孙雪脸上会露出少女般羞赧。成勇有次在试验室说到孙雪的男朋友又高又帅,孙雪居然脸红了,想不到脸皮这么厚的一个人,被别人夸自己的男友还是会脸红的。

到底说为啥孙雪为啥要减肥了,说是为了拍婚纱照的时候好看点。

“可以P图呀。”

“不,我希望自己瘦一点。”

“旅拍怎么样?大理、丽江。”

“不,旅拍太贵了。”

两位一边走随手摘起路边的李子,对比那一段路的李子好吃一些。以至于不小心在竹林下的马路遇到一只被车辆轧死的乌梢蛇,呀……大叫起来。

只得绕得远远的。

夏天招呼两人,你们先走。我看到有嫩苞谷了,我摘两个再来追你俩啊。

红叶村也应该是一个旅游休闲点的,这里周末的人最多。13路公交车直达、有吊桥、游船……

周末的人应该是最多的,铺张地毯在地上聚餐、烧烤。

三轮车在这摆摊这没有城管,卖冰粉、凉面、火腿肠、烤串、啤酒饮料,租烧烤架、卖棉花糖、卖玩具的。

卖冰粉的就说起自己是手搓冰粉,有时候我吃冰粉会拉肚子。热水做的冰粉不会拉肚子,冷水做的要拉肚子。

纳尼……

一行人就留下吃凉面了,嬢嬢还在给他们烤串。嬢嬢看着这一群二十几岁的姑娘羡慕地说到:“我就是结婚结早了,十几岁去广东打工。那个时候下两三百块一个月。打几年工就回来相亲结婚了,都没得怎么耍。现在娃娃大了读书要钱,更不能耍了。晚点结婚好呀。”

我们回来在公交站台,看到有人在放无人机。从遥控器的来看,应该是大疆的御系列。夕阳的橘红色的。

沙沟、青原村、红叶村,是散步常去三个的地方。

说一下写作的初衷吧,离开平州后写了两篇三千字左右的散文。

“所以你不要试图做一个全能的作家,你还是要做一个写你最熟悉生活的那部分生活的作家。年轻人谁来写?年轻人来写。”——莫言

一个工地从建场到完工一般历时三年左右,隧道、地铁、水坝的工期相对要长一些。男生女生也罢,一直干不辞职的情况下,四五个工地下来就三十岁了。对呀,你的青春都献给了工地。一个项目部从开工、完成节点工期、重要领导检查、完工等新闻,会登上公司本部的微信公众号和网站。这样的新闻报道是比较正面的官方的,它突出的是企业的整体形象。

作为一个在底层的普通工人,希望能记录这一群人在工作中的兢兢业业、嬉笑怒骂,生活中的爱恨情仇、吃喝玩乐。与房建不同的是,铁路完工占用的土地一般会复耕。刚开始是一片土,最后还是一片土。它只是整条线路上的一个很小的点,这个工地几年内发生的故事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散,最后它会变成某公司某年的某条铁路上的一个工地,简短的 一段文字就概括了。希望我们这一群人中发生的一些小事,能用另外一种方式,变成文字留存下来。

尽管自己的文字是粗浅的,水平也很低。有一刻你会觉得,你做的事情会很有意义。

他们中的某些人可能喜欢唱歌、弹吉他、撸猫、打王者荣耀、爱睡懒觉、喜欢吃火锅、爱打牌、不爱洗澡。你会也觉得有些人很可爱,有些人很有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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