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生命的对话
引言
关于生命的话题，是太大的话题。我都不知道怎么谈。所有的生命，都是奇迹。
女儿说，这个问题很值得谈，我们谈谈自己直接的感受和体会，而不是什么谈什么大道理。
我就在记忆里寻找那些记忆片段，尤其女儿出生的片段，令我对新生命有神奇的感悟。
（背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当初，是一片的混沌，记忆是一片空白。但是我们的出生的那一刻，永远留在父母记忆里。过多少年之后，都是恍若在眼前。我们的生日，其实纪念的不是我们自己，而是我们的父母，尤其是生我们的母亲。到了十四岁左右，女儿常常会饶有兴味地问起她出生的场景）
女儿：我出生的时候，长得漂亮吗？
父：老实说，当护士把你抱住来的时候，我是有些吃惊的。我以前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刚出生的婴儿。这么小，小手小脚的，好像比洋娃娃还小，可小脸上都是皱褶，还皱着眉头似的。刚出生的婴儿，从外貌上男孩和女孩是看不出来的。
女儿：你的意思就是不漂亮吧！
父: 脸上皱褶多多，且双眼紧闭。所以我不敢说很漂亮。
女儿：你作为父亲当时的感受呢？
父：我是又惊又喜。这就是我的女儿啊！虽然我知道有孩子要出生，我将成为父亲，可是我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我的孩子将是怎样模样，我无法想像，或者说看到的你，和想象中的不同。正在我发愣的时候，护士将你倒拎过来，啪的一记，打在你屁股上；我又是一愣，你哇的一声，护士笑着说，好了，你的女儿很健康！原来孩子出生都要打一记屁股，哇的哭一声。我当时又欢喜又傻呆呆的。
女儿：你记得当时的细节吗？
父：你出生的那一刻，我记得清清楚楚。是一个冬日的晚上九点，天气冷得凛冽，空气却特别清爽，我觉得空气里甜丝丝的。那个医院妇产室，不用空调，烧着暖暖的炉子，腾着蓝色的好看火焰。我想我的女儿出生的时候是很暖和的。
女儿：你还有更多的想法吗？
父：那我就告诉你那个夜晚的故事吧。以前婴儿出生后，是和母亲分开来的。那是医院已经人性化，有了母婴室，出生后婴儿就和妈妈在一起了。妈妈抱你在怀里，你微微笑甜甜睡。母婴室里还有一张婴儿床。我们让你睡在小床上，你哭了。原来你的尿布湿了。安顿好了，又让你睡到小床上。可是仅仅一会儿你又哭了。医生告诉过我们，婴儿哭一定是有理由的。这会儿尿布不湿，奶刚喂过了，怎么回事？护士来看了，也觉得说不出理由，她说你们就抱抱女儿吧。我抱你在怀里，你便微微笑甜甜睡。然后，一放你到婴儿床，你就哭了起来。一直抱你到天亮吗？女儿。
女儿：那你们怎么办呢？
父：半夜里我们也困啊。妈妈开始抱你在怀里，然后她累了，她躺下来，让你紧紧依偎在她身边睡，你甜甜地睡着，整个人儿一股奶香味儿。由于床不是很大，你妈妈怕自己睡熟了会压到你，等你睡得香甜了，就把你放回婴儿床。可你一睡回婴儿床，就哭了，而且不肯停。妈妈决定让你睡在她的身旁，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你，这一夜你睡得甜美。
女儿：是不是我生下来就认得妈妈？我闻出妈妈的味道了？
父：那个晚上我忽然明白了一个生命的道理。也许，人是生来怕孤独的。人永远是和亲人在一起的。当你没有出生的时候，你在母亲的怀里，母亲的呼吸和心跳伴着你，你是温暖的，你不孤独。你出生了，你和母亲分开来了，让你孤零零地一个睡小床，你闻不到妈妈的气息了。你害怕了，你怕孤单。当你和妈妈睡一张床的时候，你依偎在妈妈怀里，你听到了妈妈的呼吸和心跳，你闻到了妈妈的气味，你感到安全了，不孤独了，你微微笑了。
女儿：也许是这样吧。长大也是怕孤独的吧？
父：人都是怕孤独的。小孩是，大人也是。所以我们需要亲情的温馨，也需要友情的慰籍。
女儿：你再说说你的感受吧。
父：你知道我这人常有奇妙的想法吧。当你妈妈怀孕的时候，我在想，我们邀请了一个客人到我们家来，不知是男是女？当然他或她也没有名字？不知长得怎么样？也不知道性格怎么样？以后会有什么爱好？她或他为什么选择投胎到我们家？她或他对我们这个家满意吗？
女儿（笑）：我也没有选择过啊。我是糊里糊涂到这个家来的呀。
父：你对这个家满意吗？打几分？
女儿（笑）：及格吧。
父：太低了吧。
女儿：好吧。八十分。不过是感情分。
父：好吧。以后我们努力。争取九十分。
（背景：三岁的时候吃大闸蟹，有一段忧伤的对话，以致很长时间女儿不出大闸蟹）
女儿：（看见大闸蟹里一粒粒红红的仔，）问：这是什么？
父：（不经意地）是蟹的孩子，只是没有生出来。
女儿(愣住了)：是蟹的孩子？为什么没有生下来？如果早点生下来就好了，不会这样可怜了。
父：你吃吧。营养很好的。
女儿：（过了一会儿，她表情感伤地道）：“我不要吃了，这也是一个生命！人类怎么如此残忍！我眼泪也要下来了。”
父(愣住了)：……
女儿：人为什么要吃蟹？
父（在日记里写道）女儿很难过，她没法表达自己，其实她在想，蟹也是一条生命，有妈妈，有孩子，有家庭。是和她一样的生灵。
（背景：在西郊公园参观，女儿又难过了。在西郊公园熊猫馆挂着一块牌子，……）
父：这个牌子很有意思，这样写着：三岁的熊猫已经死了，它的哥哥住在这里
女儿（很难过）：它的弟弟这么小就死了？
父（点头）
女儿：它妈妈在哪里？
父：他妈妈可能在原始森林呢。
女儿：它妈妈知道孩子已经死了的事吗？它妈妈一定很难过很难过的。
父（在日记写道）这么小的年纪就在思考生命与死亡与母爱问题。这是人的天性吧。
（ 背景：我是喜欢偷偷吃街上的羊肉串的。但是女儿的妈妈是禁止女儿吃这样不卫生的食品的。有一次我站在羊肉串摊边，和女儿有了这样的对话。那时女儿5岁。）
父：其实爸爸喜欢吃羊肉串的。但是妈妈不同意的。
女儿：妈妈说，不要吃不卫生的东西。
父：好吧。我们不吃了
女儿：（认真地）：“如果我是老虎呢，还要吃生的肉呢。如果我是一只小老鼠，还要吃脏东西呀。”
父：那是动物呀。
女儿：人不也是动？。幼儿园老师说是高级动物。
父： 女儿，我想，不做动物，还是做人好，做人开心吗？
女儿（想了想）：做人当然好。要是做动物就很吃力啊！
父：做人吃东西，要讲卫生，还要讲营养。
女儿：营养？牛单单吃草，营养一定很不够，为什么牛很健壮的呢？牛比人更健壮。
父（在日记写道）：孩子提出的问题很有趣很奇妙。原来，在孩子的心里，把一切动物看成是人一样的生命，而把自己看成小动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