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房情怀（上）
2021年11月，小孙子平安出生在天津，带着兴奋的心情来到儿子选好的月子中心，良好的环境和不菲的费用，使我的思绪回到了儿子出生时的小平房。
那是1987年的春季，清楚地记得这一年的5月1日前后下了一场很大的雪。租住在当时的冶建仅有一间房子的我——这间房子其实是冶建临时搭建的施工用房，推门推不开，原来是大雪把门堵住了。老公当时出差不在家，带着怀孕身子的我费劲地把门弄开就到了一墙之隔的单位上班了。
正上班之际，办公室的电话响了，那个年代的人只有通过书信和办公室电话联络的，说是找我的。打电话的人是老公单位的人，他说：“新房的钥匙在我这里，你来拿一下吧。”有单位分的房子是我期待已久的事，老公也是因为要给分房子才从专业对口的机修厂调离到现单位的。我顾不上路途有积雪和并不太笨重的身子，来到钢企的设备管理部门——机动处，拿上了新房的钥匙，我迫不及待地来到刚刚盖起的这一排平房里。现在看来，分配给我的这处房子实在是太小了，30平方米左右，也就是一间半的房子。打电话的人后来和我做了邻居，我们两家共有一间房，中间用单砖也就是12墙隔开，他是前半间，我是后半间，他住阳面，我住阴面。虽然小，最起码孩子出生前有了居住的地方。
清楚地记得，我是这排房子住进去最早的一户人家。当时房子刚刚盖好，前面有一个大大的填垃圾的坑。这个时候我分娩将近，鉴于第一次生孩子失败的教训，这次生孩子时想把我母亲叫来陪我。母亲生来胆小，就让她的母亲——我的姥姥一块来到了临汾，不大的一间半平房，住着我们一家4口三代人。这一间半的房子，并无围墙，正好有建筑垃圾往门前面的大坑里倒，看到有整块和半截的砖头，妈妈就给我们拾了许多的砖头，甚至手上磨出了血泡，她老人家想着让我们以后垒围墙用。
这种房子还有最致命的弱点，没有水，没有厕所，只有公用的水管和公厕，我们大家都需要克服这些困难，我甚至挺着个大大的肚子用扁担挑水用。有人该问了：“怀孕都快分娩了还敢干重活？”是啊，现在的年轻人根本不会理解那个年代人的吃苦耐劳精神的，我的儿子这代城市人，他们连扁担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们这代人和80后一代人比较，总觉着她们过于矫情。怀孕就要长辈来伺候，生完孩子就要拿出几万元住在月子中心，有护士照管孩子，有专门的厨师搭配饭菜，有催乳师帮着催乳。这么好的条件，还怕有产后抑郁症。然而，我们那个年代，很简陋的生活条件都没有难倒过我们。
记得我妈妈在我快生孩子那几天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人生人吓死人。”是啊，根据八十年代的医疗水平，并没有现在这么普遍的剖腹产，生孩子就是进一次鬼门关。
顺便在这里插一段题外话，妈妈把姥姥带在身边，原因有三：其一，姥姥会接生，在附近的几个村庄，好多孩子都是姥姥给接生的，鉴于此，把姥姥带在身边，妈妈把对我的担心少了几分；其二，大姨家不满18周岁的女儿1986年外出打工时，因工地塌方出了事故遇难，姥姥因为失去孙女——我大姨是招亲在家的，所以这个姨表妹就是姥姥的孙女，很是悲伤，妈妈带她在身边也是对她最大的安慰；其三，我姥姥对我妈和我一直就很宠爱。
有点跑题，接着说我在这小小的平房里的经历吧。
由于预产期推后，妈妈和姥姥算是提前一个月住在了我这里，期间，洗衣、做饭、担水我从未间断过。突然有一天，感觉肚子疼，就和老公说：“我们去医院吧，先别惊动妈妈和姥姥，就说去检查一下。”我顺便把包孩子的小被子拿上，老公骑上二八大跨的自行车，我坐在后座上，就来到了我们的职工医院里。到了妇产科，大夫说：“快要生了，上产床吧。”一根烟的功夫，我的儿子就出生了。孩子出生后，老公才骑上自行车把我妈接到了医院里。
第二天，我们就出了医院，出院后的一周时间，妈妈和姥姥对我无微不至地照顾，直到看到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奶水，她们就回到家乡去了。这段时间和妈妈姥姥在一起，也是我从上大学以来和她们在一起最长时间的陪伴。
没有了妈妈和姥姥的照顾，我们俩人就担负起了抚养下一代——我的儿子的责任和义务。在月子里的我，从没有享受过很好的待遇，老公要上班，我经常就是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加上房屋是新房比较潮湿，经常早上睁开眼睛，房顶上就是一层的潮虫，后来就落下了背部疼的毛病。在孩子出生的一个月里，屎布尿布都是老公晚上洗刷，我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时，我就开始下地干活了。
再后来，这一间小小的平房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院落，单位给我们盖了一间小厨房，后来我们拆除后盖上了客厅、厨房，甚至盖了一间小小的储物间。
在这小小的院落里，我们自己施工安装了自来水管，安装了土暖气。再后来，把土暖气改成了小锅炉，为了省钱，烧锅炉曾用过焦化厂的副产品——煤泥。
说起每年的拉煤泥，有一段我刻骨铭心的故事。是哪一年我记不清楚了，好像是儿子上幼儿园大班的时候吧。那一年冬季即将来临时，老公出差，一位校友打电话给我说：“老同学，现在焦化有煤泥出售，你赶快来交钱，我找人给你送到家。”我说：“好吧，我去把孩子接上，尽快就过去了。”到了焦化机动科，找见我这位当科长的校友，他就带我去找具体办事的人开票、付钱，我用自行车带着孩子，忙前忙后的。记得那位办事人员满脸的不高兴，说：“来拉煤泥还带着个孩子。”听到这话，我眼泪不由地在眼眶里打转，不把孩子带到身边，我把我儿子放哪里？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里，什么困难都要由自己克服。
拉煤泥还不是最难的事，煤泥放在家门口往煤堆里倒，才是最难的。这种煤泥很湿，用铁锹往煤堆里倒时，一锹的重量是黄土的几倍重，我毕竟是女人，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我这人又不喜欢求人，就在那里费劲地往煤堆里倒腾煤泥，过往的邻居们看到我在吃力地干活，纷纷过来帮忙，一会儿功夫就干完了。现在，我还挺怀念我们的那些邻居们，有时偶尔在路上碰见，都还很亲热：“小宇妈，你不认识我了？”是啊，邻居在一块住了13年，好多人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见了面都很熟悉。（待续）
作者：芳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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