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哥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目光忽然被右边桌上的一个老哥所吸引。
这个老哥,看上去有六十四五的年纪,中等个头,黑黑瘦瘦的模样,右边腮帮上一块白色的膏药占据了大半边脸。说话的时候,白色的膏药绷得紧紧的,与左边因微笑而堆起的深深浅浅的纹络好不相称,看起来有些滑稽的感觉。这不由得使年过半百的我颇感兴趣,说真的,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把膏药贴腮帮子上,我瞅着老哥,不由得笑起来。
毫无疑问,老哥已经感觉到我脸上的笑容是因他脸上的这块膏药而起。
“牙痛。”他边微笑着边说。
“管用吗?”我瞅着老哥,边笑边问。
“管用管用,才管用来。这牙不管怎么疼,贴上这膏药立马见效。”老哥一本正经地说。
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位老哥也跟着笑了,说:“出洋相了吧?见过把膏药贴屁股上的,没见过把膏药贴脸上的。你这还是新发明哩。”
对面的老哥慢腾腾地嚼着馒头,也不愠,也不火,说:“赶明儿你牙疼了,也试试。”旋即又笑着说:“你那个瘦腮帮子,地盘太小,贴不开。”话音刚落,两个老头便呵呵呵地乐起来。
两位老哥不慌不忙相互戏谑着,不知道为什么,竟让人感觉这样的气氛好温馨。
我默默地打量着旁边这个老哥,觉得有些面熟,忽然就记起来了,这个老哥,三年前我去南方五日游的时候,他也在。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看起来比他小很多的女人,据说是他的老伴。这女人娇小玲珑,说起话来特别有亲和力,与有些木纳的老哥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我笑着说:“老哥,您还认得我吗?”
老哥微微一笑,说:“有点面熟,说不上来,说不上来。”
我说:“前年咱们是不是一起去旅游来着?”
老哥眼里带着笑意,还是不慌不忙地说:“哦,记得了,记得了。”
“老哥,这几年您一直在这里打工吗?”我问。
老哥边点头边说:“嗯嗯嗯,一直在这,一直在。儿女都成人了,趁着身子骨还行,挣两块钱自己防老啊。”
“哦哦,好久不见,大嫂还那么年轻吧?”
老哥还没来得及回答,贴膏药的老哥微笑着说:“在楼上呢, 噫,这女人这辈子跟着你,可惜了,可惜了。”噫字故意拖得好长。
对面的老哥也不恼,依旧微笑着说:“你看你说这话,那不跟着我还跟着你呀?”
贴膏药的老哥说:“年轻的时候我倒是想过。你看你看,都一把年纪了,还啦这个!”话音刚落,两个人便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两位老哥你一句我一句相互戏谑着,彼此脸上溢满了温和的笑容,让我心生感动。
时光是个好东西,它像一条绵延不绝的河流,而我们,就像在这河床里许许多多无名的石子。经年之后,磨去了最初那些生涩的边边角角,变得圆滑与温润起来。
这世间有一种美好的东西,它看不见,摸不着,却是真真实实地存在在我们的心里,它坦然,纯朴,厚重,平凡,没有纷争之心,没有过多的杂念。当铅华洗尽,当繁华落尽,再回望来路,你会发现,这世间什么都是过眼云烟,唯朴素与平凡才是生命中最美好的底色。它宛如一块无瑕的美玉,静静地在我们的心田里,泛着温润的光泽,温暖着我们渐渐老去的年华。
作者: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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