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自有好“官运”
“养崽”火箭当“养父”
——奶奶的娘家（小说）（3）
（二）四叔的婚事
娟子的“养崽叔”后来的四叔，大名吴新华，虽然没念过什么书，大字不认识几个，但仗着收养他的家庭地道贫农，而且他的前养父当过劳动模范，轮到他这里也算根正苗红之辈。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唯成分论”的大背景下，他竟然走运当上了村干部。有事没事的，还坐在村上的广播室里，对着扩音器向大家传达一些公社或县上的“指示”“精神”。那时娟子也上了小学，多少可以听得懂四叔广播喇叭里的意思，无非是“割资本主义尾巴”“不准种自留地”等在当时很时髦的一些口号。
偶尔，上面有人下乡检查工作，四叔还能陪领导吃顿“派饭”，顺带喝一两盅“小酒”。而毫无酒量的四叔，是逢酒必醉，醉后必无“德”，嘴里诳语连篇，走路东倒西歪，躺在娟子家门口地上的时候也有。此时的娟子爸妈，因为认了这个兄弟，也不过多计较他的不懂规矩，反而对他照顾有加。
娟子那时确实不明白，是得益于和邻居和好认可亲戚间的关系，还是得益于四叔标在身上的“干部”身份。因为在“WG”年代里，娟子爸因为“历史”问题，属于需要经常性接受群众“批判”“教育”的一类人，而碍于和“四叔”的亲戚关系，那些批斗娟子爸妈的“群众”往往会手下留情一些。
让娟子的四叔最为苦恼的事，是凭他家的条件——虽说不是大富贵但因为孩子少日子还是要比邻居娟子家宽裕，还有他前养父积攒的好名声给他带来的好“官运”，还有他的长相——虽不玉树临风但也顺顺溜溜，但就怎么说不上一门好亲事呢？
远的不说，就说紧邻家的大哥大嫂，他们也是好些孩子，日子过得叫一个紧巴，可即便是这样的人家五六年内还连娶进三房儿媳妇。而自己的年龄和娟子三哥相仿，怎么就没人看得上他呢？昔日养母总咒骂邻居家“光棍成群”，这下可好，人家消灭了光棍，倒是自家的孩子变成了“光棍”。
实话说，四叔的养母——娟子妈的妗子、娟子的“摇婆老妗子”，不是不着急养子的婚事，眼瞅着快奔三十了，没个女人，这不又要让这个家断后了吗？情急之下，老太太不得不求东家央西家去帮忙提亲，女方的条件则一降再降，最后干脆定调“是个女的，能传宗接代”就成。
娟子依稀记得邻居四叔结婚那一天的情形。
是一个阴雨连绵的秋日，一大清早，巷道里的土路被接连到村中央井边取水的人踩得泥泞不堪。隔壁邻居家因为这一天的喜事，早早地就有人在院子里忙活。
虽然娟子妈和隔壁老妗子家已和好安宁了几年，但两家深入的交往还是没有，以至于两家的男女主人基本不踏足彼此家的庭院。所以虽然一早邻居家就听得乱哄哄的说话声和响动，但究竟在做些什么还是不得而知。不过凭娟子妈经历过多次儿子的婚事，她闭眼也能想出此时此刻应该干的事情来。
娟子因为年龄小，禁不住邻居家响动的诱惑，便坐在自家门外的门墩上，看来来往往的人，搬桌子凳子的，提着碗盘篮子的，一一打她家门前走过，进了隔壁的院落。因为下着毛毛雨，直到听见村口边的锣鼓声近了，才看见有帮忙的人在邻居的大门两侧和门前的树上贴上了对联和大红喜字。趁着忙乱，娟子跑到邻居门口向里面张望，能看到正对的窑洞窗户上的窗花，院子里树上的红纸条，总之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不一会儿，迎亲的队伍到了家门口，可能是下雨的原因，只见胸戴大红花的新郎官儿——“四叔”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大马上坐着的便是今天的主角——“四婶”。
出门前娟子妈妈有交待，从今天起，邻居的四叔是有家室的人了，你们不能嘴上不把门，随便叫养崽叔、养崽婶的，一定记住，叫四叔和四婶。
只见四婶被人搀扶着下得马来，一手抓着搀扶人的手，另一只手捧着自己的小腹部。虽然穿着肥大的衣服，但娟子还是能看出来新“四婶”凸起的肚子。
娟子好像发现新大陆似地飞跑回家告诉了妈妈，就听妈妈顺嘴嘀咕了一句“带羔子”。娟子不明白，就问：“什么是带羔子呀？”这回轮到娟子妈自己掌嘴了，她嘱咐孩子们不要叫人家“绰号”，自己怎么就顺嘴说出伤体面的话来了呢。说完笑完，还是给娟子解释了“四婶”“肚子”大的原因。
原来四叔新娶的四婶是个“二婚”女，肚子里怀着她“前夫”的孩子，已经快足月了。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一方面这个样子符合老妗子给儿子定的娶妻标准——是个女的，另一方面四婶也急需给自己找一个能够让她生下孩子的家庭，因为当年的农村，女儿绝不可以在娘家生孩子坐月子，那叫有伤风化。也就是说，邻居四叔是坐上火箭当了爹。
“不管怎样，有了女人，以后会有自己的儿女的。”四叔就是这样劝说自己，完成了他个人的婚姻大事。如此以来，幺婆老妗子也算了却了自己悬在心头挥之不去的“心事”。
就在四叔结婚不长的时间里，他家接连出了两件大事。其一，他的养母——娟子的幺婆老妗子去世；其二，四婶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这一死一生，正好拉平了他家的人口增长，从娶妻之初的一家三口两代人，变成现在依然是一家三口两代人。不同的是，四叔少了需要孝敬的，多了需要抚养的，四叔的身份也起了变化：不当
“养崽”，开始当“养父”。（未完待续）
作者：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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