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回不去的老屋

——秋风拾记（十一）

日里梦里都想着回去，却总是回不去，落寞的脚步越走越远。

我知道，老屋不会有苍蝇和蚊子，没有人气的地方，它们也呆不下去。房梁上不会有逃蹿的老鼠和追逐的游蛇，它们在野外上演生与死的故事。角落里，甲壳虫、多足虫匆匆忙忙，每天在演绎我们曾经的生活。蜘蛛在紧闭的门前织起一张张网，守卫着它们的领地。

没有孩子们的顽皮，小动物们很快乐。鸟雀在枝头跳来跳去，肆无忌惮地吃着鲜红的樱桃，不必担心飞来的石子，不必担心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心惊胆颤，也不必担心有丝网把它们缠住。斑鸠很自在，把窝就搭在门旁的石楠树丛里。没有茅草屋，麻雀们衔草叼毛在桂花树叉上搭起温暖的巢，一个个小生命在春天里叽叽喳喳地诞生。

马蜂巨大的蜂巢悬挂在枝头，它们再不用担心孩子用石头把它们的家砸得千疮百孔，也不必为了报复孩子，把他们蜇得鼻青脸肿而丢了自己的性命。

青蛙在池塘边怡然自得地呱呱叫着呼朋唤友，蝴蝶在花丛里翩翩起舞吸引异性，麻公蛇躺在草棵里晒着温暖的太阳。

松鼠竟然也来了，以前只是在书中才能一睹它们的芳容啊。看到行人，依然在树丛跳跃嬉戏，丝毫没有畏惧之情，这儿俨然已经成了它们的家园。它们是这里的主人，我们是外来的客人。

兔子在寒冷的冬天也可以大胆来到村里避寒，不用担心狗儿的驱逐和孩子们的追撵。

没有人打扰，小动物在小村庄里快乐地聚会。我们曾经嬉戏的土地，正是它们现在幸福的乐园。

我也知道，果树和我们一样落寞。成熟的杏梨没有孩子们去采摘品尝，树下没有孩子欢声笑语，孤独地落了满地，慢慢地腐烂成泥。杏核是一只只失望的眼睛，默默地仰望天空，想念孩子们的故事。柿子树是鸟雀们盛宴之地，它们快乐地啄食红通通的柿子，叽叽喳喳地吵成一片。

燕子飞走了，紧闭的大门拒绝它们在房梁上搭窝。

喜鹊飞走了，不再有迎接远方客人喳喳欢快的叫声。

冬日的寒风里，几只干瘪枯黑的梨倔强地挂在枝头，似是故乡眺望的眼晴，巴巴地盼着游子们归来。

水泥马路又宽阔一些，延伸到村口，延伸到门前，延伸到熟悉的母塘边，再走几上几步就来到祖辈们沉睡的土地。清淤后的池塘水更加清澈，几只白鹭休憩在芦苇丛边。

没有孩子们跑踏，没有父母的修整，熟悉的田埂荒芜了。齐腰深的茅草，带着刺儿的野蔷薇，攀着藤蔓的野刺莓，扯着衣裳，勾住腿，拉着手，揪着头发，恋恋不舍地拦阻着我们返程的脚步。

没有孩子们去游泳，光滑的河道淤积了，乌黑泥土上，革命草一片一片，向人们展示它们顽强的生命力。

一切那么熟悉，却又如此陌生。在我们渐渐失去的地方，新的生命在蓬勃生长。

2022年14月8日。

作者：大漠枭雄

◆大漠枭雄：“我要回农村”的情结——秋风拾记（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