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那些人（中）

之四

他们是你今生最好的作品，他们身上流着你的血液，他们是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拿全世界来换都不舍得的珍宝。

你的百宝箱里珍藏的是，他们刚出生时的小脚印，他们满月时的胎发，他们换掉的乳牙，他们用拙劣的字体和图案给你绘制的生日卡……

你的心里珍藏着他们牙牙学语的样子，刚刚开口喊爸爸妈妈的样子，他们喊你的昵称：爸咪，妈咪，小爸子，小妈咪……

他们的快乐让你加倍快乐，在他们面前你写在脸上；他们的痛苦也让你加倍痛苦，而在他们的面前你却埋在心里。

你一次次地送他们远行，一次次地因牵挂在梦中惊醒。他们有酷似你面容的面容，有高过你身高的身高，你在他们身上寄托着你未竟的理想和未酬的壮志。

他们是世界上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他们，是你的儿女。

之五

他们引导你认识这个世界，他们也许像你心中崇拜的某个明星。你对他们所说的话敬若神明，你很奇怪你为什么喜欢上他们的课，为什么那些生涩难懂的知识经过他们的解释就浅显易懂。

他们于你既是良师，又是慈父母：他们不因你的家境贫寒而忽略你，不因你的容貌粗陋而嫌弃你，不因你的顽劣不羁而放弃你。他们的嘱托，让你一生不敢懈怠：怕的是让他们失望。

你的梦想，很长的一段时间，就是做像他们一样的人，他们是你做人的标榜。他们也许就像隔壁你讨厌的老头老太，整天就像人人都欠着他们三千吊钱一样板着死面饼子一样的脸对着你们，不是恨铁不成钢的训斥，就是像唐僧一样整天对着你念紧箍咒。

甚至，他们揪过你的耳朵，打过你的耳光，拽过你的头发……你被他们整理过后，你也许表面上唯唯诺诺，以示痛改前非，而在心里，将他们的八辈祖宗骂了一个遍，并且还发誓将来一定要报今天的耻辱。

其时你并不知，他们的老父老母常年卧病在床，昨天晚上他们的对象还在骂他们是窝囊废，什么也不是；他们的孩子扁桃体炎又犯了，找不到底细的医生给好好看看。你不知道，他们胆固醇很高，血压很高，就是工资不很高；腰椎一直增生，乳腺一直增生，就是工资卡上的数字不见增生。你不知道，他们一脸菜色，未老先衰，同龄人永远比他们年轻。就是刚进教室前，还因为在路上爆了自行车带被记旷课……

其实你看不到，他们用同样硬硬的语气提醒你们系好鞋上的鞋带时眼中那一抹柔情。

多年以后，当你在人群里偶遇到他们，他们已是步履蹒跚，白发苍苍。此时衣锦还乡、气宇轩昂的你跟他们打招呼，一句老师好让他们受宠若惊，让他们浑浊的眼神重又清亮。他们絮絮叨叨嘘寒问暖的样子，像极了你的父母。你依稀记起了多年以前他们老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你脑袋上要是有个盖儿多好啊，我可以把我会的全倒给你，你们什么时候听话啊，我的嘴要是铁做的，早磨穿了……

你心中有一块地方就那么酸酸地一疼：没有他们有时不讲情理的严厉，也许就没有你今天的成就。

他们是世界上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他们，是你的老师。

之六

他们和你一起逃过课，和你一起捉弄过前排漂亮的女生，和你一起给不喜欢的老师起过外号。你们互相抄过作业，他们借过你的半块橡皮，他们吃过你带来的家乡特产，你吃他们的也像吃自己的一样。

他们和你在寝室里讨论过隔壁班级那个气质独特的男生或女生，你们一起在歌咏比赛上引吭高歌，也曾经在夏日的教室里挥汗如雨……

也许你们今生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也许你在异乡的路上喊出一个人的名字而他们却对你毫无印象，也许在异乡的路上他们喊出你的名字而你却对他们没有了印象……但一旦开启那扇记忆的门，你们又会在一起慨叹世事的变迁：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

也许你们一直联系着，除了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已经成为你生命中的兄弟姐妹。每次你听校园歌曲《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你的眼睛都会不自觉地湿润，那些年少时的往事就如潮水一般的涌来。

他们是世界上任何人不能替代的，他们，是你的同学。（未完待续）

作者：末道茶

◆末道茶：生命中的那些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