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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 道

  

公元1897年,出生在地球另一端的法国的高更用力擦着手上的油画颜料,面对着自己刚刚完成的画面——后来被称为后印象主义的绘画,心中有着刹那间深深的疑惑:我从哪里来?我是谁?我到哪里去?

一千多年以前的中国,春江岸边的一个诗人徘徊在花前月下,听着穿过耳边的浩浩长风,夜色里花香盈袖,举头面对一轮皓月,念天地之悠悠,不由得轻轻问道: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因为这句诗,我闲来无事常常为中国的语言文字自恋到发狂。

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友人说:今天天气不错,来一杯?或干脆一点:干杯!

咱豪爽不羁的李白说: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不醉,已是豪气冲天。

咱温和宽厚的白居易说: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淡雅的红泥小火炉,清亮的新醅绿蚁酒,窗外寒风呼啸,不喝,心内也已是暖意融融。

咱同样盛世大唐的王翰说: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洒脱到悲壮。

曲水流觞,文人精致的雅思,分曹射覆,智者高雅的游戏。

看我们的老祖宗,喝口小酒都喝得这么高、大、上,有文化不像我们身边有些没有酒量亦无酒德的大爷大叔大哥,三杯两盏下肚,先是甜言蜜语,再是豪言壮语,后到胡言乱语……最后借酒哭爹骂娘,要不就开辆破车在大街上s走道闹出点儿事故。

        

     

对中国文字的偏执的痴迷,就如我偏执痴迷的某种记忆中的味道:

麦收时节,家家户户都会用我们村子里仅有的一棵树上的茶树叶烧一锅开水,盛在水壶里捎着下地,小小的一棵茶树,好像怎么也采不完。烧的茶水有时候我也会跟着喝,这样的茶水有一种异样的茶香,茶叶香香软软都能吃直到今天我对茶都有着特别的爱好,晚间总是泡上一壶,喝到清汤为止,可是我怎么也喝不出小时候的味道。

小米的稀饭一定是用铁锅,用柴火烧开锅后一段时间,再用细火慢慢揭开锅后,稀饭上面有一层薄薄的土话称为脂皮的东西,锅的周围会有一层锅巴,喝在嘴里有一种浓香。

馒头也要用铁锅,用木头的篦梁子,高粱秸秆的软篦子,上铺一层干净的麦秸,用高粱杆的锅盖蒸出的馒头有着浓郁的麦香,刚出锅的馒头,细细品味会尝出温暖的阳光的味道。

坏掉的馒头舍不得扔掉一般用来做酱,放在小瓦盆里,蒙上纱布放在太阳下晒大约一个夏季的时间,酱的颜色会变得紫黑油亮,掀开盆盖,酱香四溢。

芥菜疙瘩削去根须洗掉泥土腌制咸菜,瓮也要放在露天里晒,大约一年的时间,咸菜变得金黄透亮,没有一丝的芥菜疙瘩味道。用擦床擦成细丝,切上葱丝跟辣椒丝,用酱油一拌,就是餐桌上不变的家常菜如果将咸菜丝用热水一焯,洗去部分盐分,再用油一炒,加入鸡蛋,放上香菜段,那就是难得的美味。

摊玉米地瓜干的煎饼,用玉米皮或玉米秸秆烧鏊子,刚摊的煎饼不用就任何菜就能吃上一半个热灰堆里埋上几个地瓜,或是用瓦罐盛着黄豆跟咸鱼头咸菜,煎饼摊完了,地瓜也熟了,甜香四溢,一罐子软烂浓香的咸菜也焖好了,吃到嘴里,入口鱼刺都已经软烂。

豆腐是年根下才自己做的美食,父母一起动手母亲烧锅,父亲过滤豆汁,烧开的豆汁上面有一层厚厚的膜,加上一点白糖比牛奶还香。用卤水点好的豆腐叫开包豆腐,用酱油调好的蒜泥子蘸着吃,回味无穷。

         

     

香油果子——单根叫油条的吃食,那时也是过年走亲访友的礼品父亲负责和面制作,几两碱,几两矾,面多了再加盐,都有一定的比例。炸的时候,母亲烧火,一家炸油条,整个村庄都飘着浓郁的油香。

比大饼小很多我们发音叫炕饼的面饼,曾经是我上学时捎带的食品面发好后用擀面杖擀成适当大小的面饼,先用刀在饼的表面画上十字,然后用酒盅按上圆圈,筷子戳上很多小孔,组成花纹锅用细火烧热,烧均匀,然后将饼的正反两面烙硬,再放在用铁丝编成的篦子上用中火烤,要适时翻面,防止烤糊最后再改用小火慢慢烤制,等饼的表面变得坚硬,变成了好看的金褐色,香喷喷的饼就烤好了。这样烤出来的饼,即使在夏季也不会变坏。

现在有时候我也会用电饼铛烙几个,并开玩笑说如果有歹徒入室,我就会用饼敲他的脑袋,一定会敲他个脑震荡。那时我和妹妹都住校捎饭,开始是母亲给我们烙,后来一般是星期天母亲下地干活,我们两人在家烙饼。有一次妹妹的同学说她娘烙的饼太香了,一定给妹妹吃,结果妹妹尝了回来说:她同学家的饼又酸又粘,没有我们烙的好吃,更没有我们的娘烙的好吃。

南方的人对大米百吃不厌,北方的人对饺子情有独钟,我们山东人,总要隔一段时间里一定要吃上一口煎饼卷大葱,才不会口淡。

虽然现在的我还是山珍海味认不全,可现在平日的吃穿用度比当年过年时还要好,但是我无论用怎样的炊具、怎样用心去烹制,我也还是做不出父母做出的味道。

               

     

我们自小是一口一口吃着父母做的饭长大的,那一粥一饭经过我们舌尖穿过我们的肠胃,那感觉已深深印在我们的血液里那味道,也许本来就跟做食材的器具无关,跟方法无关,跟时位移人无关,就只是在潜在的意识里,我们的父母做出的粗茶淡饭,才是我们记忆中正宗的美味吧?那环绕父母膝下急切盼望美味出锅的感觉,是任何高级的厨师无法复制的。

就像我们的唐诗宋词,只有用我们方方正正的方块字写出来,才会平仄押韵,朗朗上口我们的明月才会千里寄相思,我们的一江春水才会脉脉无语东流,我们的春风才会绿了樱桃暗了芭蕉,我们的春天才会万紫千红如果被翻译成其他的文字,那韵味,那意境会荡然无存,如山珍海味被白白糟蹋到索然无味。

本文写于2015年11月

   

作者:末道茶

    

◆末道茶:煎饼卷大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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