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锅灶

——农村记忆100系列

盘锅灶也叫垒锅灶、垒锅台、盘锅台，我们那地方还叫盘锅墙子。盘锅台比盘炕复杂，技术要求高，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火炕因每年为生产队里生地瓜芽，水分浸透了炕墼，需要年年拆掉盘新的；而锅灶不用，一般是三四年换一次。我父亲会盘火炕也会盘锅台，我就是跟着父亲学会盘锅台的。

盘锅台要根据锅的大小和炕底的高低来确定，给风匣提前留出地方，动手前要有一个总体设计，提前考虑到边角尺度、炉底高度、风道斜度等多种因素。稍有不慎，就会返工，造成浪费。父亲盘锅台的时候，都是先拿几个砖摆一摆，再用自制的木尺量一量，根据锅的大小定下尺寸，然后再开始垒第一层。第一层是基础，这一层摆理好了后面就省事多了，很多急于求成的往往就在这里返工，得不偿失。

锅台一般是四方形的，其主要任务是支起大铁锅来，锅底下还有灶膛需要一定的空间。所以盘锅台除了用砖以外，主要使用春天搓好的土墼，有一部分是囫囵的，大部分需要割成小块使用。

灶膛有一个生铁炉底，四方形，一条一条的像篦子，便于向上吹风向下漏草木灰，有的是小圆圆孔，功能作用是一样的。炉底下面是一个炉灰窝，一条向左通着风匣的风道，炉灰窝底下有一个能活动的石头球，堵着下面的扒灰道。炉灰窝里草木灰多了，就用炉钩子插进去晃一晃石头蛋子，草木灰就落下来，再用掏灰耙将炉灰扒出来。

处理好锅灶底层，打好基础，就成功了一半，垒灶墙就容易多了。垒灶墙之前先要用三个砖支好灶门，然后就用大墼把周边立起来，在锅墙内的四个角再立一半土墼，形成一个大致的圆形，好把铁锅坐在上面。

锅台前脸除了锅门之外，在两旁还要留出两个小方洞，叫做火柴窝，作为存放火柴用，也起到对称美观的作用。

锅台盘好后，要把上面修理成圆形，然后放上铁锅，再用泥将四周抹好，就全部完成了。

说起盘锅台垒锅灶，我们当地有一个笑话：

有一个姓于的盘锅墙子的到邻村去垒锅灶，这户人家有一个闺女长得很漂亮，盘锅墙子的想看看这个姑娘的模样，但人家在里间做针线就是不出来。盘锅墙子的心生一计，垒好了锅底后垒锅墙子，立一个墼叫一个人扶着，第一个是人家父亲，第二个是母亲，第三个是弟弟。盘锅墙子的一看那闺女没出来，就继续要人扶着。最后叫出闺女扶着一个，人家父亲问：“怎么用这么些人？”盘锅墙子的人说：“我盘锅墙子，人少了不办事。”后来成了我们当地的一句歇后语：“老于盘那锅墙子——人少了不办事。”

我没给自家盘过锅灶，倒是给人家盘过好几次。

有一次，我队的五保户李大爷要求换一换锅灶，队长就安排我和高华雨给他干。我俩从队里推了一些搓好的墼和现成的砖，拿着瓦刀泥板到了李大爷家。

李大爷说：“这个锅台十几年没打了，做起饭来老不好烧，就想着打掉换新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给我们拿出自己在院子里种的旱烟，让我俩吸烟。我俩用纸卷了一支，吸了第一口就呛得直咳嗽，太有劲了，我们吸不了。

李大爷老伴去世多年，无儿无女，自己过日子，成为五保户。他老人家讲卫生，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院子挺大，还有一口井，种着很多蔬菜。我俩干活他就用小木柴烧水，给我们准备茶叶水，很快我们就把旧锅台拆掉推了出去，收拾干净后坐下喝茶水。

为了不耽误李大爷做中午饭，喝了几杯茶叶水后就开始盘锅灶。我们两个都会盘锅灶，我在屋里用砖摆弄锅底，高华雨在屋门外和泥，然后我们两个齐下手，很快就打好锅台坯子。李大爷家的炉底窝里的团团球蛋子是砖头磨的，时间长了碎了，平常漏风火弱不好烧，我就从外面找了一块石头，用锤子很快打磨了一个。按上锅后就开始抹泥，到晌天的时候新锅台盘好了，李大爷点上火试了试，很满意，高兴地留我们吃饭，我们感谢之后收拾好家把什告别了李大爷。

其实，我们小时候在坡里灸地瓜，就是挖的临时锅灶，有炉底进风口，烧火的灶膛，出烟的烟囱，只是没有铁锅罢了，但用牛驴粪灸的地瓜非常好吃。

我垒锅灶最得意的是在生产队里，建造回笼火炕的炉灶。我当时担任生产队里的保管员，专门负责回笼火炕建造管理工作，当年建造了两个大型回笼火炕，解决了春地瓜秧苗的培育问题。回笼火炕的灶膛比较大，炉底使用粗铁棍做炉条，要烧很多的煤，保持火炕的温度。由于炉灶在下面，烟囱在上面的墙上，尽管烟道拐了个来回，但抽力很大，炉火很旺，使我们育的地瓜秧出得齐长得旺，成为全村的学习榜样。当年用完之后，我就用砖头堵上炉门，用泥把炉门封起来，到第二年继续用。

参加工作后，很多单位的职工自己做饭。当时兴起使用铝锅子，有两层小笼屉，可以用来蒸馒头，当时没有液化气，用柴烧火浪费太大。后来我们几个研究，能否做一个能移动的保温锅台，把铝锅子放进去，充分利用热量，尽快地把饭做好。

我们根据铝锅子的尺寸，在平地上用湿润的土做出一个圆柱模子，然后抹上一层水泥，把炉底、炉门、烟囱孔留出来；干了后囫囵反过来，清除做模型留下的土，再用湿泥将里面糊一层，按上炉条，点上木柴，把铝锅子放进去，就可以做饭了。实践证明，这种炉灶很实用，特别是蒸馒头包子等很快，十几分钟就行了，很多住单位的家庭都建了这种锅灶。

现在都使用天然气或者液化气，也得有一个灶膛，大家称之为煤气灶。煤气灶是铁制的成品，大部分是电子打火，使用起来非常方便，淘汰了原有烧草的土锅灶。在农村，仍然有很多家庭保留着大锅土灶，蒸煮东西的时候继续使用它，一般不拉风匣了，都改用小鼓风机了。

作者：李振喜

◆李振喜：过大年——农村记忆100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