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码字者是一位农民、农民工、矿工、职员、国企官员、老板,到如今的退休老汉,身份随社会不断进步而与时俱进。北上吉林、山东、北京漂过,南下湖南、珠海游过,而今在深圳散养。
混迹江湖,风吹浪打,虽然伤痕累累但得以全身而退,此人独特的灵魂和人格魅力,值得一品。
风花雪月喔得了
第四十五集:辛酸往事
前几天一个友友在圈子里发了个介绍湖南衡东县的视频,这勾起了四十多年前的一段辛酸往事。
湘江南北横贯的衡东县有个大浦街,1975年我八公公(我爷爷的第八个兄弟)的儿子——堂叔刘德峰在县里当小职员。婶婶黄淑贤是大城市长沙人,挺漂亮还挺热心肠,特意跑到我们湘潭县中路铺老街,介绍我到大浦街码头边挑河沙、鹅卵石、硝粉。
我一个人有点怕,就带上在家种地的堂兄刘建祥一起结伴成行。为了省钱,我两兄弟是走路到衡山县码头滴,再坐湘江摆渡到衡东大浦街。
上工了,我挑着那几乎超过自身体重一倍的河沙或鹅卵石子,爬行在既泥泞又陡峭的野码头上,想着这要是不小心一脚踏空滚进湘江,那小命肯定不保。我霸蛮干了两天,实在是吃不消,跟婶婶说准备回家。
她又托亲访友介绍我到那在山沟沟里的战备油库去做红砖,上一个年度也就是1974年,我曾在湘潭县板塘铺板摄路口的一个砖厂做过一年红砖,这也算是专业对口吧。
大浦街山上的黄土含沙量高,做出来的砖晒干后很容易断裂,那断裂的砖装窑时是不点数不给钱的。含沙高的黄土还挺吸水,每天从山下的水塘里要多挑几担水,不过和拌泥巴就很容易,那黄土变泥的过程几乎不缠脚,像我这样轻飘飘滴银也可以一脚蹬到底。
如今我说这些个太过专业的行话,没有手工做过砖坯的您肯定听不懂,那就算我是在絮絮叨叨神经病吧。
监工李叔看起来与我叔叔婶婶家关系不一般,我和刘建祥两人做的砖是一万块砖给56个银子,这比在湘潭做砖坯要多出两块钱一万。从春天到深秋打霜前的六七个月里,我哥可以做十几二十万块砖,算起账来能赚到千把多块钱。我呢身体单薄也能赚到六七百块,刨掉路费生活费,到家时可以上交给爸爸妈妈五百左右,这在当年的农村里可是一笔海量的大数据了。
记忆最深刻的是那里有个712铀矿,我和建祥哥趁下雨天干不了活,步行七八里,到那里去吃过两次油饼。三分钱一个的油饼,我一次能吃二十多个,现在想起来也不晓得那油饼是怎么码在肚子里滴。衡东人管吃肉叫呷xiu,管人叫行(xing)。
我们是和建油库的建筑公司工人共用一个大食堂,那些个年轻满哥屌得很,吃饭专挑好的吃,辣椒炒肉,苦瓜炒肉,辣椒炒鱼嫩子,红烧冬瓜……我们吃六分钱三个油豆腐打汤算是奢侈消费,平日里就只能魔芋汤泡饭或红烧空心菜、水煮白菜。过端午中秋时,咬牙切齿买一份红烧肥肉,那掌勺的师傅一边手抽筋似的抖着勺一边还多看你几眼。
第一次见到那些满哥们牵着大狗狗当宠物养,狗狗有时候会好奇心害死猫串到我们的菜碗边嗅嗅味道,牵狗的满哥会用眼睛斜视着你,看你怎么对待他们的小心肝。吃饭排队总是插到我们的前面,时不时会用当地的土话骂我们这些乡里鳖。其实社会最底层的人相残是没人味滴,到如今你会看到不还是一样没啥改变。
在那里干了整整一年,第二年我就拜师学艺当泥瓦工到广东韶关、洛昌一带盖房子。说是当泥瓦匠,其实我们是沿广州到洛昌的京广线修铁路,也就是领导给起名的“农民工”。
现在想起那样的苦日子,真叫人泪流满面。(wwdx)
作者:执著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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