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父母住院的日子（6）

三天后，即28号上午，主任专家来查房了。

我们兄妹不约而同地来到医院，妹妹妹夫，弟弟，儿子，刚参加工作的侄女，我们在忐忑不安中渡过了一上午。

中午12点半，当时老爸还没吃完午饭，手术室来人，老爸被推进手术室。

一道大铁门隔开了我们，留下我们这些当孩子的眼巴巴呆在外面。大妹妹趁机出去给老爸买垫布，还说，老爸的床别坐，以防术后感染。

时光真难捱，整整两个小时，感谢老天给予的这两个小时，老爸清醒着被推出了手术室，手术一切顺利。

护士告诉我们，不要这么多人守着了，回去排排班，病人晚上十一点以后会很难熬。大概也许，我们都把这句话当作了理论和教条。

兄妹中我是老大，我打发走了所有陪伴的人，今晚我陪老爸，弟弟夜里方便了可以过来。

晚上十一点半之前一切都还算正常，我和老爸开玩笑说，你得积极接收这个小东西，毕竟它今后要永远陪伴着你。

十二点之后，麻药渐渐失去了作用，老爸开始嚷疼，而且心烦意乱，表现得特别烦燥。左胳膊因为装起搏器不让动弹，一条腿因为刚取了临时起搏器也不让大动，老爸的情绪越来越坏，两只手不停地拨拉掉压着伤口的沙袋——为防出血，两只数斤重的沙袋一直让压着伤口，可是压久了，身体肯定不舒服。加上身体里刚装的起搏器也一定会有不适反应，所以老爸越来越狂躁不安。      

我找到夜里值班医生，医生给开了一针安静剂，打针没多久，老爸仍然闹腾，手脚来回抓挠。及至后来，竟然说起了梦话。看到老爸如此难受，我也很难受，但还要强制他的胳膊不能动。老爸口里开始说梦话，一会儿烧火，一会儿揉面，一会儿又让收拾整理房间，还不停地让我把车子推掉。

看着狂躁的老爸，我鼓励自己一定要打起一百二的精神，小时候我们闹病，我相信老爸一定比我现在更有耐心。

邻床两位病人也都来安慰老爸：“老爷子，一定要挺住，医生护士都说了，今晚是最难熬的，熬过今夜，明天就好了，老爷子加油啊！”

非常感谢同室病友这大半夜的真诚鼓励，耽误人家休息不说，病友们还如此热忱相助。

为了不让老爸的胳膊乱动，我甚至找来绳子将老爸的胳膊与床绑在一起，强制他不动。这样老爸显得更狂躁，他甚至自己都挣脱了。我一边摁着他的胳膊，不停地喊着：爸爸，听话，咱得听医生的，咱不能动啊，撕裂了伤口可要二次手术啊。

老爸痛苦得折腾来折腾去，这时候老人家就像一个孩子，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安抚老人，老人现在给我们带来的这一切，都是前世我们孩子们欠他老人家的。任凭老爸怎么闹腾，我一刻不离，专心应对，绝不能有闪失。

后来，才知道，打了麻药的病人药效过后，个别人是会有这种短暂如喝醉一样的闹腾的。

再后来，弟弟终于赶了过来，我告诉弟弟，不管咱爸怎么闹腾，一定要耐住性子，他这是药物刺激，千万不要和老爸发火。

就这样经过一夜的折腾，直到早上六点，状况才好了些。

这一晚上，老爸没崩溃，我倒差点崩溃了。（待续）

作者：李凤岐

◆李凤岐：伺候父母住院的日子（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