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篇】父亲最后的日子（下）

作者写在前面的话：

看了绿色田野回忆《母亲最后的日子》，很受感动，他对母亲最后的日子的细致入微的覌察记述，足见一至孝之人的拳拳思母之情，使我由不得不忆起我父亲最后的日子。

我父亲最后的一天一晚我基本陪伴身旁，发生的点点滴滴至今历历在目，有不少甚至是玄而又玄的。尽管24年过去了，这些东西又是我至今难以解释的。

吃过午饭后，我就凭我的记忆和今天上午在母亲坟地附近的步量，结合邻村的方位物，画了一张草图，标上了各点之间的距离米数。因上午去时没带米尺，我是用步来量的，当过兵的人一般一步75厘米，换算一下就行了。

傍晚6时左右，我弟弟妹妹都回来了，伺候我父亲吃了一点东西，父亲说想大便。我们把他从他睡的単人床上扶下，坐在一挖了一个窟窿的椅子上，前后有人扶着他，可父亲虚得厉害，一点精神都没有。我说算了吧，拉在床上我抓就行了，让他们各回各家了。

天黑下来了，我让伺候我父亲的杨大哥去另一间屋子休息，我守着我父亲。

我们家外间有土暖气炉子，另一间房子不冷，我和父亲这一间有一个炕火，还有一个用电的“小太阳”，可以说三间房子都暖融融的。

前半夜，父亲一如既往地反复高声喊叫不少已死人的名字，我已习惯了，也不害怕。到近半夜时，父亲可能喊累了，不喊了，我起来看看听听，他呼吸比较匀称，我就熄灯准备睡觉。

这时，我听到外间屋子地上一阵阵刷刷刷的声音，我认为是屋子里暖和，是土元在白菜棵上爬，也沒当回事。

可是，夜过12时后，这一阵阵刷刷刷的声音竟进到里间屋，甚至到了我的左耳边。

我为了捉住这讨厌的土元，右手拿灯绳，侧身向左看，只要它再一响，我立马拉着灯抓它。可是怪了，刷刷刷的声音没有了。可当我仰面朝上躺着时，这个声音又在左耳处响起了，可当我再侧身向左时，声音又没有了。我想这个土元也太聪明了，竟能知道我躺的姿势。

这么一阵折腾，到后半夜一点左右了，院里响起刷刷的下雨声。这时在另一间房子休息的杨大哥过来了，看了看父亲，说这几天沒亊，但过不了这个月。

杨大哥伺候送走过好几位临终老人，他是有经验的。

两点左右，外边的雨越来越大，我拉着灯，到父亲跟前一看，不好——父亲气若游丝，出的长，进的少了。我赶紧喊杨大哥过来，他看后说不行了。我让他赶紧去叫住在附近的二弟，同时打电话通知市里的三弟和妹妹。

当杨大哥一出房门，刚到院里的同时，只听得父亲长出了一口气，再也没有进的气了。我一看急了，就赶紧用我学的急救知识为父亲按摩心脏，希望他能恢复呼吸。我已满头大汗了，父亲的心跳仍未恢复。我又用嘴对父亲的嘴往父亲肺里度气，结果都从他鼻孔里出来了，可我捏着他鼻子往他嘴里吹气，却怎么都吹不进去了。

这时，二弟和杨大哥都返回来了，二弟想哭，我制止说：这还不是哭的时候，咱们先准备好停尸的地方，给父亲穿好装裹衣，通知近当家族人和大辈吧。

当关系最近的几个族人和一个叔叔到了后，他们开始了有条不紊的布置工作。我把一个叔叔叫到一边，把我前一天画的母亲坟地的草图交给他说：我们孝子是不能离开了，一是请他天亮后先去找那块承包田的叔叔，让他先不要浇麦子，免得出殡时地里全是泥水不方便，二是请他按图把我母亲的坟找出来。

天亮后，我叔叔把这两件亊办妥后回来说，你画的图太准了，用钢条插了三下就找到了。現在在地里埋骨灰盒后，都要盖上一块水泥板。幸亏你昨天到坟地一趟，知道他们家今天要浇麦子，不然后天出殡真进不了地呀。

都说春雨贵如油，可农历二月二十五这天，天降中雨，满街流淌。人们都说我父亲积德了，属龙，龙行有雨啊。

回想父亲最后的这一段，我所做所为和经历的桩桩件件，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指挥着我，让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父子情深，父亲最后的生命信息感应了我，使我不由自主地去干这些亊？（完）

作者：李兵

◆李兵：【姊妹篇】父亲最后的日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