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的夜晚

究竟需要多少片安眠的药

大雪节气过后，北方的天气一天冷似一天。经过四个小时的车程，我从省城回到阔别已久的小城——曾经工作生活了三十年的地方。晚间和朋友小聚，四位女士喝了一瓶法国红酒，席上唯一的男士是我的大学同学，他是我们几位女士的司机兼服务员。

许是喝了小酒的缘故，许是阔别太久、说话太多的缘故，我也是醉意朦胧了。回到家里，避开公婆看电视的目光，一个出溜就钻进卧室，打开混合着红蓝绿三色光源的顶灯，躺在温暖如初的软床上。忽听得窗外风声阵阵，不停地敲打窗棂，夹杂着玻璃震动的脆响，这不禁让我忆起了一件与风有关的往事。

那一年的春末夏初，我们刚搬进这里不到半年。一天晚间，刮起了沙尘暴，外面狂风肆虐，感觉初住的高楼已经在随风摆动。我和老公因为一件已经不记得的什么事情，叨叨了几句。随后，老公没事儿似地呼呼大睡，估计他梦里一定感受到和风习煦，因而现实里的他看起来睡得分外香甜。而我，一则因为恐高，二则因为风狂，沉浸在一片恐惧之中。推了他多次，怎么也推不醒。

无奈，我喝了两片安眠药。满以为可以很快入睡，但窗外沙尘暴敲打的窗玻璃要炸开似得，窗框也被风吹得咣咣作响，而我的心情犹如狂风暴雨摧残过的幼苗，既扶不起来又沉不下去，如此越想越睡不着，越听风越恐惧。

无奈，我第二次拿出安眠药，又加了两片，一口吞下。结果，很快我就迷迷糊糊进入梦乡，耳边再没了沙尘暴的骚扰，只有鼻孔里发出的轻微鼾声。

后来的大半夜睡得很平稳，直到第二天早上老公醒来叫我，我依然沉睡不醒。平时都是我做早饭，这次没办法，老公去做了，吃过后他就上班去了，我继续躺在床上睡我的大觉。中午老公回来，我还在睡觉，老公又做中饭，昏昏沉沉中我好像吃了点，可是那种不断来袭的困意压得我眼皮睁不开来，于是我再一次睡了过去。一直到了下午五点，再一次被电话吵醒，来了个同事，不得已间我才离开床铺，到客厅里坐下。说起这一天的经历和过程，这位朋友近乎大惊失色:“怎么可以一次吃那么多的安眠药呢？”我当时还很不以为然，只说那种睡安稳觉的感觉真不错。

都说往事如烟，可就是会在某个不经意间，让人记起。比如今夜，风声如此相似，而心情竟天地差别。那年，怎么也不会想到，几十年的伙伴瞬间便天各一方，如今见一面也会如此不易。那年，喝安眠药都那么勇敢洒脱，而今对身体上的一点小恙都格外在意。

今夜或许无眠，听风也感亲切。我想：所有的珍惜，都是在慢慢失去后才学会的。我们在匆匆的失去中，学会了珍惜过往，学会了怀恋旧情，学会了珍惜对方，可能要在最后，我们才会真正懂得珍惜慢慢老去、终将消逝的自己。

作者：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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