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澡塘子 

冬至了，鱼鳞般的薄云布满了穹庐似的天空，灰蒙蒙中微微透着淡蓝色，太阳象个害羞的小姑娘，蒙着一层面纱，散发着不太强烈的光芒。微风吹拂，天气干冷干冷的。

好久没有洗澡了，浑身痒痒的，伴随着我的“台源”(电动车)，我来到了常去洗澡的一家乡间澡塘子。说是乡间澡塘子，可老板把它装修得比起城里的洗浴中心一点都不差，甚至有过而无不及，现代化的洗浴设施一应俱全。

我掀开棉帘，一般热浪迎面扑来，舒服极了。年轻的女服务员烫着卷发，打扮入时，坐在吧台里做着什么。我走上前掏出澡卡递过去，她麻利地在上面打了一个孔，顺手递了过来。

我正转身换鞋，只见门帘又被掀开了，进来两位看样子都有七十多岁的老头。他们花白的头发稀疏地分布在脑袋周围，谢了顶的脑壳上像反顶着一个葫芦瓢；紫铜色的面孔上布满了刀刻一样的皱纹，犹如两幅木刻画；不太合身的休闲式棉上衣，可能是孩子们的“退役品”，赃兮兮的，似乎长时间没见过水了。两人站在那里，活像冬天里的两棵古槐树，一看就知道是虎狼爬岭上下来的老农。服务员转过脸来，乜斜着眼看了他们一眼说：“想洗澡吗？是卡还是现金？”

“啥，卡？俺不知道啥是卡！”

“我是说想洗澡办张卡，一百块一张，便宜。”服务员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那就掏现金吧，每人八块钱。”

其中的一位老人在上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十元票和一张五元票。“哥，你再兑一块吧，我就这些了。”另一个老人从衣袋里摸出一元硬币，奏了上来。

服务员接过钱说：“您俩先在淋浴龙头下把身上好好冲冲，再到大池中泡，只能泡可不能搓，别把灰搓到大池水中了。”两位老人“嗯嗯”连连点头称是。

来到二楼男部，两位老人脱去衣服，看到墙上那一排整齐的不绣钢淋浴喷头，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一位老人竟不知所措，摸摸开关不知咋开，呆呆地站在那里。一位老人聪明点，却把开关扭到了冷水管上，嘟！猛雨似的凉水倾泻而下。“哎呀！好凉呀！”老人一声惊叫。一位在一旁正工作的搓背师傅闻声急忙跑了过来，关掉了冷水阀。“老人家，想冲淋浴呀，来，我给您调。”

搓背师傅调好了水温，两个老人在那冲了一会儿，便相互搀扶着来到水池旁，小心翼翼地登上那两层大理石台阶，一扭屁股，坐在光滑的水池边沿上，先慢慢抬起一条腿，转过身，再移动另一条腿，将身子移入清澈见底的温水中。躺在水中，像两条红虾，蜷曲着不太灵活的身子，一动也不敢动。他们显然是在执行服务员的“命令”，生怕把灰搓在水池中。

“老人家，泡好没有？泡好我给您搓搓背。”搓背师傅站在温水池边，和颜悦色地说。

“搓背要多少钱呀？”一位老人不解地问。

“不要钱，我看两位老人家都这把年纪了，平时也难得来洗回澡，今天我免费为您搓背。”

等我在外间换衣服时，发现那两位老人也从洗浴间慢慢走出来了。

“哎呀！咱哥俩今天算是遇到好人了呀！”

说话间，他们那紫红色的眉宇间似乎荡漾着阵阵春风。

     作者：菊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