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蹄生风“爆料”往事——

爆料高考（一） 

看着题目，太老迈，呵呵，不用看，凡是用这样题目写文章的人，一定得是个生活在回忆里的人。估计现在过得不怎么样，才会老说过去。又或光说“过去”，这两个字儿显得太平庸，太没文化，便用自己觉得沾着些文章气味的字儿来代替，于是就有了若干的“往事”。前些日子那电视机里老播放“共和国往事”，本也没时间看，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恰巧那集里说的往事七钩八拐地和我还能拉上点关系，于是这两天也老想着往事。

什么往事和我这退了休的老头子有关系呢？下乡啊，对了还有高考呢，这两件事都和我能扯上关系。咱这不叫回忆，回忆那是名人的事儿，咱这没名儿只有字儿的人，说说自己的过去，得叫“爆料”。“爆料”这俩字水灵，估计人们爱看，赶明儿我把题目改了，就叫“爆料”。

爆料高考

一九七七年的秋天吧，我已经当了工人。带锯工，整天就是撬大圆木，再把它破开成板子，工厂里有各种的电锯，圆的长的。

一天，忘了具体日子了，在木头堆上休息着呢，有个工友老带着半导体偷偷地听戏，他爱听山西梆子。那个东西里头说要恢复高考，并且是谁也可以考，条件当然有，但是很宽松。我嘛，当然符合条件啦。听着这个消息，把我乐得一下从圆木堆上跳下来，小跑着找我们一块进厂的几个知青说去了。

我们一共十三个人是从农村抽调回来的，进厂时间不长。从那以后，在烟雾缭绕的休息室中柜子后边，在大木头堆底下的缝隙里，就老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拿着各种版本的初中高中的书看。

为什么偷偷摸摸的呢？这里有个故事。知道了要高考，我们信心满满地先商量着想让厂里支持下，给点时间复习。当然班还是要上，就是想都上后夜班，因为那是夜里十二点上班，早上六点就可以下班，中间我们可以不休息连着干活儿，我们干活儿是有规定的，每两个小时就休息一个小时。这样，我们可以下班后马上睡觉，白天腾出时间来去复习。大家想着这是好事儿，厂长——当时还叫主任——厂革命委员会主任一定会支持我们的，那时候不是老讲把“四人帮”的损失夺回来嘛。我们还是很天真的，报纸和广播中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几个人兴冲冲地去了，用有些人的说法是：看那几个逑像儿，好像他们已经考上了似的。厂长没答应，车间主任也没答应，为这事还和我们车间主任吵了几句，我们只要求上后夜班，不早下，八点正常下总可以了吧，回答依然不行，就是要轮班，不能改。

在星期六的全厂职工大会上，厂长说了这么一段话，至今我能记住当时的语气和场景：“纤维板车间有那么几个刚来的，以为有文化，不服从分配，想考大学，看看你们几个那德性！大学是你们考的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你们自个那个相儿。”我们厂不大，有三百多人吧，纤维板车间刚刚成立起来，厂房还没盖好，所以我们就分散在各个不同的车间班组干活，但组织单位还归一个地儿纤维板车间。于是，会场鸦雀无声，大家的眼光一起射向了我们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不好好干活的捣乱分子身上，当时没有地缝，如果有，我们会一起钻进去的。

从此，我们就成了地下工作者，休息的时候可以抽烟、吹牛、打牌也行，就是不许看书。有一个家伙机灵，说是崴了脚，拄着双拐送了假条，回家休息了。我知道，他是去参加市里一所高中办的补习班，那是人家学校为了自己的子弟们办的，不管在学校哪个岗位上只要是学校的人或子弟就可以上，全天脱产的。就是为了参加高考，那的老师们可都是原来文革前就教高中的老师啊！看看人家，唉！用现在的话说，我是“羡慕嫉妒恨”呀。（待续）

作者：四蹄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