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遏止的搜寻

——祭亡父

农历7月14日,是父亲的祭日。父亲离开我已整整十三年,那天我写了下面的不成韵律的诗,然后给父亲烧了去,期待天堂中的父亲能够感觉得到……

我，一个人，走在静悄悄的园中小径，

默默地，搜寻着您最初给我的梦境——

那一孔看似破旧的窑洞，

胸腔里却装满了家的温馨，

那是您给我的最初印痕，

欢笑的情景已在我心萦绕四十年。

我，一个人，走在静悄悄的园中小径，

默默地，搜寻着您在我记忆中的形影——

那匍匐着掩藏在青藤下面的野果，

被您用同样匍匐的姿势捉来给我，

那是您给我天大的幸福，

香甜的余味已在我心流淌四十年。

我，一个人，走在静悄悄的园中小径，

默默地，搜寻着您在我记忆中的身姿——

那柔柔嫩嫩的杨树枝和柳树条，

被您并不粗壮的双手编织成一个个筐、柜、囤、箱，

那是您给我的聚宝器皿，

盛满着的希望已伴我无悔追逐四十年。

我，一个人，走在静悄悄的园中小径，

默默地，搜寻着您在我记忆中的声音——

那北风呼啸夜里忽闪的油灯下，

您给我们读着陈毅元帅的故事，

那是您赋予我的人生雏形，

俭朴充实的生活让我从容度日四十年。

我，一个人，走在静悄悄的园中小径，

默默地，搜寻着您在我记忆中的画面——

那田间搭起的瓜庵，就崖而建的牛棚，

再简易不过的床头放置的一撂撂古装书，

那是您给我的文学启蒙，

《水浒》《聊斋》《三国》故事我已熟知三十年。

我，一个人，走在静悄悄的园中小径，

默默地，搜寻着您在我记忆中的目光——

那窑顶崖上通往外面的陡峭小径，

是我上学抄的近道，也是您常抬头仰视的方向，

那是您给我的无比信任，

无止境的求知欲已在我心膨胀三十年。

我，一个人，走在静悄悄的园中小径，

默默地，搜寻着您在我记忆中的情愫——

记不得是哪一年的冬天，

您写在粗糙烟纸上的祭祖母文，

那是您给我的另一种心境，

拳拳赤子情已镌刻我心三十年。

我，一个人，走在静悄悄的园中小径，

默默地，搜寻着您在我记忆中的相片——

风起的夜，雨打的门，云涌的黑，雪映的白，

余温尚存的小土炕，两位花甲年纪老人，相依相偎在夜半，

那是您给我爱的导航啊，

相濡以沫的底片已在我心定格二十年。

我，一个人，走在静悄悄的园中小径，

默默地，搜寻着您在我记忆中的身躯——

数九的冬天里，您佝偻着坐在窑洞一角，

伴着无休止的咳嗽和吐不尽的咸痰，

那是您给我的晚年影像哟，

驼着的背犹如弯起的弓刺痛我心二十年。

我，一个人，走在静悄悄的园中小径，

默默地，搜寻着您最后留给我的面容——

又是一年杨柳春，

大病初愈的您，熬过了自己的病，却熬不过失子的痛，

那是您留给我的最后容颜，憔悴，无助，

小小坟莹已深埋我心十三年。

写于2005年农历七月十四日。

作者：又一村

◆天涯何处是归鸿？ ——回味灵魂的那些寻寻觅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