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色的断想

——经贸大学赏银杏

历史可由后人在未来的白昼中去考证，写作却是鲜活的生命在眼前的黑夜中问路。难以捉摸、微妙莫测和不肯定性，便是黑夜。不是外部世界的黑夜，而是内在心流的黑夜。——史铁生

错过了河北经贸大学的银杏节，却没有错过这一场落叶缤纷，想来与银杏真是扯不断的因缘。

经贸大学南门东侧是一排排亭亭的银杏林，只一周时间，金黄的叶子已凋落一半，枝干稀落落、斜斜地插向淡蓝的天空，地上却是辉煌一片。太阳刚刚升起，金黄的光辉洒向金黄的枝叶和金黄的土地，一切都是金灿灿的。银杏林边石凳上一个女学生在低头看书，我很欣赏她找了一个这么美的地方，也很好奇她在读什么书，走近一看，是一本笔记，或是日记吧。看我盯着她的书，她羞涩迟疑地看我，我报以会心的微笑。

踏着满地的银杏叶，倾听脚下沙沙的碎响，跟着自己在金黄的土地上留下的又瘦又长的剪影，我穿过那片静悄悄的繁华。偶尔风过，金黄的叶儿便旋转着飞舞而下，真美！

再穿过一处草地，走过几处奇石，小径边有一处银杏叶子凋落的少些，引来不少游人的拍照。一男一女走来，女子摆各种POSE，拍了一会儿走了；一群夕阳红们走来，五彩缤纷的衣服和围巾，欢声笑语，拍了一气子走了；一对夫妻领着一双儿女来了，孩子们捧起黄叶，洒向天空，玩闹一阵子走了。

我坐在小径旁的石凳上，静观这一场场的繁华。我走入黄色之中，欣赏着满地的落叶，捡起一枚黄透的银杏叶，观察它细密整齐的纹理，抚摸它光滑厚实的叶片，从细长梗的一端一直摸索到它每一寸纹理，一种温热的东西在心中涌起，不由想起它曾经的春天和夏天。

春天，是什么唤醒沉睡了一冬的生命，于是那一枚小小的叶芽冲破粗老的枝干。毛茸茸的，带着娇，含着嫩，怀着新奇。它饱吸大地的乳汁，沐浴阳光的滋润，享受和风的爱抚，它拼命地生长，长呀，长呀，长成绿油油的模样。

夏天，许多的叶子汇聚成亭亭的华盖。阳光下，闪着鳞光的叶；微风里，风姿摇曳的叶；狂风里，恣意翻滚的叶；夏雨里，静默酣畅的叶；暴雨中，倔强不屈的叶；雨歇后，安详甜美的叶；朗月里，浅吟低唱的叶；暗夜里，咆哮怒吼的叶……一片片叶的组图，重重叠叠，参差跌荡，汇成绿色的海洋。它可真是经风雨、见世面了呢！我再次抚摸那枚小小叶片的肌肤和叶脉，看哪个叶脉写着欢乐，哪个叶脉透着恐慌，哪个叶脉写满平静，哪里又充满着忧伤？我听到它悄悄地说：我是无知无觉的叶子呀，在我这里也无风雨也无晴。

秋天，寒风起，叶儿们由深绿透出浅黄，黄色逐渐蔓延，终于黄得透彻，黄得灿烂，在秋风里站成诗行。它尽力舞出自己最后的辉煌，舞得飘逸、迷醉，然后轻盈盈地飘落。我于万千片中选中那独有的一片，捡起，我想问一问它：在风雨里，可有另一枚叶子与你相偎相依？在和风里，可有另一片与你颔首致意？在秋风里，可有另一片为你鼓掌，为你喝彩，为你叹息？当那个舞蹈结束，你能否安然地睡去？

一枚小小的叶片，完成了它生命的个体体验，能否最终找到它的归宿，我不知道。真想好好收藏这枚小小的叶片，不让它枯萎、老去，想想，我能吗？想起那句：自然之物不受损伤，勿因爱念，轻取轻弃。我将这自然之物抛向天空，就让它从来处来，向来处去。

再次望向那丰盈的秋色，一片，二片，三、四片……飞向雪花都不见，一场生命的轮回。叶儿也许无知无觉，但总有一些东西是刻入了基因的，想想那春天惊喜的眼神、夏天浓密的绿色、秋天金色的绚美，叶儿无言，它完成了大善大美，我要向它致敬！

作者：陌上尘

◆陌上尘：枫丹绣太行，不负菊花黄——秋游瑜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