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麦时节忆当年（二）

打麦场受面积的局限，拉了一天的麦子，场里会堆积如山，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晚饭后，生产队长就会在场里架上灯泡，组织青壮年男劳力，去垛麦垛。大家用木杈把麦子抖擞乱，再一杈一杈迭起来，然后从中间插下去，好几十斤重的麦子用手臂是端不起，更举不起的。实践出真知，他们最常用的方法是双手扳住杈把上端往上掂，抬起一只脚压住杈把稍端，利用扛杆的作用力，轻轻一压麦杈就起来了。当然，他们是不知道什么杠杆不杠杆这种物理学道理的。麦杈直立于地，然后举起来，扔上高高的麦垛。电灯光下，人来人往，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垛麦垛是需要气力的，那些牛犊子般的毛头小伙们往往什么都不服，总想趁机显示自己一下，好让成年人承认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了。还有更心气高的，想与成年人决一雌雄，因而，他们在跺垛中是最卖力、最活跃的。

整个收麦过程，最出力、最受累的要算是打场了。这类活都是由壮年男劳力去承担，一般是一天打一次场。即上午将麦子抖擞乱，均勻地摊在场上爆晒；然后生产队的几十头耕牛这就派上用场了，它们两两成对，在牛把式的驱使下，拉着石磙去碾压晒焦的麦子。此时，牛把式的吆喝声，清脆的牛鞭声，石磙发出的吱吜吱吜声，好像一支合谐悦耳的乐章。

这些牛把式碾场是极有秩序的，一般是前边一道石磙碾过去，第二道石磙绝不照着碾，而是往外或往里错一辙，这边一磙一磙地放，那边一磙一磙地收。这样，一遍又一遍，保证每处麦子都能受力均匀。

整个麦场碾好后，由劳力们拿着木杈去翻场。这时，往往是正晌午，太阳光也是最毒的时侯，大家顾不了这么多，有的连午饭也来不及吃，干脆喝点凉水了事。

麦子完全碾压好后，就该起场了。劳力们手握木杈，呼着劳动的号子，将秸秆擞净，再挑出去重新跺好；再用掠耙将剩余的长麦秸掠出，最后把混在一起的糠和麦籽堆起来。至于堆放地点，要看风向，“有风没风，堆在当中”，夏季一般是东南风较多。

 扬场是农活中最具技术含量的一种活计，因为扬出去的麦籽必需保证落在一定位置上。只要风一起，几十张木锨就会一齐把麦子抛向天空，麦籽按地点落下，麦糠随风而去。其中，会有一位上点年纪且农活技术最高的人，手执扫帚，轻轻来回扫动，扫除落在麦堆上的麦莠和杂物。这个人，一般是扬场队伍中的指挥者，他手执扫帚扫动时，既不能轻也不能重，要恰到好处，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常常是用扫帚顶端的细毛轻轻弹起麦堆中的杂物，将其扫除，那架势，有时像艄公撑船，有时像渔翁撒网，有时他慢条斯理地轻轻摆动，有时他狂风暴雨地急速挥舞，那气势真像交响乐团的总指挥。直到一堆麦子扬完，他会调过身来，将不含麦粒的麦糠扫离，名曰“夹住”，然后再将麦堆边沿部分的瞎麦和麦莠扫到一起。

最后是“抢扬”，由一个扬场技术最高的把式，手执木锨，左右开弓，再次将麦粒扬起，以除去还窩藏在麦堆里的杂质。但见他扎好架式，锨头时而反卷，时而正撇，麦粒像瀑布，像轻纱，均勻落下。

看看这金灿灿、籽饱粒方的麦籽，农民们一天的酷热、一天的劳累会一扫而光，留下的只有喜悦和快慰了。（完）

2019年5月26日。

作者：菊花红

 

◆菊花红：收麦时节忆当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