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紧锄把“秀筋骨”

辞去了学校工作，倒是清闲多了，但吃了睡，睡了吃，对于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也不是个事。于是乎，自己给自己制定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即每天早晚散步不能少于3一5公里，要么芦店、张村、李二堂一圈3.4公里，要么司冲、吴岭、双石碑、李二堂一圈4.6公里。此外时间，刷刷朋友圈、抖音，看看头条、电视及一些闲杂书籍，写写字，兴趣来了，写点小东西，磨一磨这日渐迟钝的大脑，等等，生活还算悠闲自得，其不悠哉乐哉安哉然哉。

“喂！今天早晨别出去转圈了，南坡的花生地可能当初有一片打药没打住，一个大横头出草不少，趁凉快，咱去把它锄一下吧。”我的那个她不知何时站在我的床头，提出了这个要求。也好吧，翻身下床，找来锄头，脸也顾不上洗，被我们的老“五羊”驮着，翻过一道沟，爬上了一架坡。

太阳还没有露脸，东方的山嘴上只有一片彩霞，空气清新凉爽，路边的小草叶尖上一颗颗洁白晶莹的露珠眨着小眼。几个勤劳的农人早已来到田间，或查看苗情，或锄苗间草。我们家的这块花生地其实是借种堂弟家的地，因他们外出打工，我们不忍心看着撂荒临时种上的。

由于今年这块地花生播种较早，我们这里流行这样一句农谚:一早三分壮。再加上最近老天接连下了两场透雨，这虎狼爬岭上的石头地，只要有雨水庄稼还是照样生长的。所以这地里的花生如今是一苗不缺，叶面油光发亮，都有小碗一样大小了，况且根部都已经开了黄澄澄的花了，长势很是喜人。但再看地的这一头就不行了，花生的空隙里，用“绿草如茵”一词形容是最恰当不过了，各种小草密密麻麻，密得连根针也难以掉进去，它们狰狞地疯长着，时刻和花生争水分，争养料。

地里杂草丛生，不仅影响庄稼生长，而对“地主”来说也是件极没面子的事，这是慵懒的象征，常常会招来邻人的非议。地都种成这样了，尽管面积不大，也得赶紧收拾，我心里暗想。

这岭上的地石头多土少，耕作极度困难。锄草一般需要蹲下身子，两手攥紧锄把，找准石头缝隙，将锄头晃进去，再用力往后拉。草多了更麻烦，还要一边锄一边把草捡起来扔在一起。要不那草盘根交错，草根连着草根，看着锄掉了，但草照样存活，功夫就白费了。

随着科学的发展，现在的农人们一般是没人再锄地了，都是庄稼下种后，用乙草胺喷洒封闭地面就行了。这可减轻了农人不少的气力，过去，秋庄稼要求连锄三遍，“一遍浅，二遍深，三遍壅住霸王根”的说教，现在早已被忘掉了。

你别说，如今再让操起锄头干这活，还真是不适应。蹲下不到五分钟，顿感腿疼脚麻，就必须站起来停一会儿；有时一猛站起来，还会突感眼前一黑，头晕目眩。品尝着这锄草的艰辛，不由得回忆起父辈们当年劳作的困苦。

记得上小学时，由于当时重男轻女思想严重，男孩子一般都会被送进学堂念书，我的姐妹们都没有这个机会。收麦后，天气炎热，教室里的老师会拿个蒲扇，慢条斯里地摇来晃去，小孩子们也会用纸叠成小纸扇，来回扇风，就这还嫌热。

有一天早饭后，母亲说:“今天晚些时候去学，把饭给您父亲送地去，他和你二妹在南坡锄地。”遵照母命，我掂着饭食，踏上了南坡头，老远就听到地里锄头碰击石头的声音。吱哇吱哇，甚是刺耳。有人说，虎狼爬岭上锄地省得瞌睡，大概指的就是这吧？

循声望去，只见父亲和二妹在地里面向黄土、身体四肢折叠着艰难劳作。太阳还不算太毒，但从来没有受过太阳曝晒的我已经感到上不来气了。他们的背上早已被汗水浸透了，衣服上留下道道不规则形的白色汗渍，满头满脸都是尘土。趁他们吃饭的当儿，我拿起锄头拭了拭，不一会儿，小腿肚和大腿后侧，肚皮和大腿前侧，就浸满了汗水，不时地左右打滑。这感受，没有亲身经历是没法体会到的。唉！当农民难，虎狼爬岭上的农民更难呀！多少年来，父亲和二妹的这一幕在我的心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至今都没有忘怀。

“你愣怔啥类？”我的那个她一句话把我从深思中拽了回来。我下意识地蹲下身子继续干活。一边攥紧锄把，咬紧牙关，用力地锄，一边偎着脚步不停向前挪动，实在受不了了，索性撅起屁股，背负青天，将身体弯成九十度去锄。这样不同姿势交替变换，昔日陶潜《归田园居》的乡居乐趣，我这时怎么也体会不到了。

太阳升起三竿了，强烈的阳光撒向大地，只觉背部汗润润的。我不时地握紧拳头，用力地捶打着早已酸困的脊椎，伸开巴掌，揉搓着麻木的双腿，企图站进来直直腰，但怎么也站不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古人可真会总结。

看着我“S”形的身躯，我的那个她又开始嬉笑于我了：“怎么样？没有掰书本子美吧？不干活咋知道粮食来得不容易。其实这锄地比你跑步锻炼要强得多，一是除去杂草多打粮食，二是锻练强度也比跑步大得多。一举两得，有啥不好呢？”

是啊！怪不得明末儒家大师朱伯庐在他的《治家格言》中讲:“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2019年6月26日。

作者：菊花红

 

◆菊花红：雨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