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三）
书接上文。
张丞相把女儿嫁给一个新科状元，张小姐每天吃喝玩乐，使卑唤奴，甚是威风。朝纲之事，丞相说了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慢慢地开始拉帮结派，贪赃枉法，营私舞弊，良心坏了，一切都坏了。一些忠臣早已恨透了他，皇帝也恨他专权，只是无从下手收拾他。一个大臣暗中收集证据，揭发了他的罪行，皇帝下令满门抄斩。
那一日，她女儿妮儿恰好外出游玩，侥幸躲过一劫。回家时府门已封，跟随她的丫鬟、侍卫们见此情景，全部逃命跑光。她也知道自己是漏网之鱼，若被抓住，死路一条，就随着丫鬟仆人逃出了京城。因她平日对下人专横跋扈，如今大势已去，没人理她，各自奔逃。她思来想去，只有一条路可走，回原籍找母亲。
一路乞讨，全身脏兮兮、衣衫褴褛的乞丐女，身上哪有半点丞相家娇小姐的影子？一路上人们见她是个穿着脏兮兮绫罗的女子，免不了留她住夜，让她吃饭，问她为什么乞讨，她不敢实说，只好编瞎话搪塞。
历经千辛万苦，这一日，她终于走近了山庄。远远看去，院子大多了，房子也变了样，都是新房子，周围的乱草滩，现修得像花园。她想起离家进京的情景，想想当了丞相小姐的骄横，想想做了状元夫人的威风，想到自己连母亲都不放在眼里，心中只有丞相父亲，没想到今天落魄到做乞丐的地步，真是愧对母亲，没脸见随家母子。
天已傍晚，她仍在院外不远处徘徊。
随夫人见院外有个女乞丐，因天近黄昏，看不清面目，没有理会。又过了一个时辰，天黑了，那女子还没有离开，还在不远处走动。这个讨饭的怪可怜的，这山庄上去哪里住宿啊？善良的心使随夫人走到了乞丐身边，还没说话，就听那人小声说：“大妈，我回来啦！”
随夫人细看，是张家小姐、丞相千金，今天怎么成了这般模样？到家门为什么不进院？随夫人把她带进院门，大声喊：“老妹子，你看谁来啦？”
张夫人推开窗子：“一个讨吃要饭的，有什么稀罕的？”
“你好好看看她是谁？”
状元夫人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妈，是我！”
“丞相的千金小姐，你还记得这个家？这是你来的地方吗？”
“别训斥啦！回来就好。”
随夫人吩咐儿媳给妮儿找替换衣服，饭已做好，让张家小姐先吃，已很久没吃上饱饭、热乎饭的妮儿狼吞虎咽吃了个饱。
娃子回来见家来了客人，不认识，听到喊 “娃子哥”，才知曾是以往的未婚妻，客套几句，回自家屋了。
娃子媳妇见姐姐不是当年的阔小姐了，变成讨吃女回来了，再穷也是表姐，觉得她很可怜，拉来四岁的儿子喊姨姨。问起怎么回事，你自己回来了，丞相姑父呢？乞丐小姐讲，朝廷下圣旨杀了父亲、丈夫和家奴，要不是外出游玩，自己也活不成。大家听了各自想法不一，张夫人连声说：“报应！报应！”
晚上张小姐和母亲住在一个屋里，张夫人看着熟睡的女儿面目憔悴，骨瘦如柴，想起成长过程中的女儿是多么天真可爱，父亲当了官，坏了良心，把她也带坏了。如果父亲是个好官，张随两家都住京城，告老还乡脸面有光，如果一块儿回来，侄女的位置是妮儿的。又想起丈夫教书时节，无论严冬酷暑，都苦读到深夜，还常为吃穿发愁。又想起科考、许婚、赖婚，恨父女俩没良心，没德行，忘了初心，对女儿明恨暗心疼。
状元夫人住了几日，见舅舅家的表妹与娃子哥成婚，儿子都四岁了，一家人欢乐无比，母亲成孤身一人，老了许多。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无地自容，后悔已晚，她整天受到良心的谴责，自尊心使她越发感到痛苦，活着也受折磨。又想起当年千金小姐、状元夫人的情景，如今低人一等，寄人篱下，自觉活得没意思，想起了恩爱的丈夫、宠她的父亲，一阵阵心灰意冷。她脱下表妹的粗布衣，穿上她当贵妇人时的破绫罗衣，趁夜半人静，到屋后树林里自缢身亡。
张夫人第二天早上不见了妮儿，四处寻找，见女儿上吊身亡。想起小时候的女儿，痛哭一场。随家全家想起当年的妮儿，也跟着伤心落泪。还是张夫人先止住了哭声，说：“这是他父女没良心、缺德行的报应。”
娃子备了棺材，将张小姐埋葬在远离房屋的山沟里，以免张夫人见了伤心。
几天后，京城来了官兵，要缉拿状元夫人，得知人已死，遂回朝交旨。（完）
作者：王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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