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童年(一)
我的童年没有奢华富丽的生活，也没有喧闹都市中的车水马龙，和外公外婆住在农村，年复一年，看蓝天白云飘过。春来，感受花影迷离；夏至，欣赏五彩缤纷；秋日，收获满满的喜悦；冬天，躲在外婆的臂弯里，感受和母亲一样的汗香气息。四季更替，过得充实快乐，温暖无比。
我兄弟姐妹一共六个，我排行老四。爸爸是搞野外工作的，照顾我们起居饮食全落在妈妈的头上。妈妈一字不识，但头脑灵活，有一门好手艺——会缝纫，每到赶集的时段，就背着缝纫机去给别人做衣服，赚些钱养活我们。由于娃多顾及不过来，就把我放在外婆家，我喜欢外婆家，那里山青水秀，柳暗花明。最主要的是犯了错误少挨打，整天可以和同伴游山玩水，无所顾忌，当外婆外公使唤的“小狗”。
那时候的我，脾气刚烈，调皮捣蛋。爸爸给我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燕子”，我虽没“还珠格格”那功夫，但机智活泼，古灵精怪。外婆说我太像男孩，应该取个强强呀、多多呀更合适一些。每天跟着村里的哥哥姐姐们去放牛赶马、割猪草……没多久就学会了骑马，争强好胜的我摔个头破血流也是常事。特别是骑牛，水牛温顺，但人小牛肚子大，骑上去还没地方拉住，就趴在牛背上；牛下坡时，我就被滑到牛的脖子上，它难受了就拼命地摇头晃脑，直到把我摔个底朝天才罢休，害得外公外婆经常破费点钱去为我包扎伤口什么的。
童年的生活五彩斑斓，懵懂不谙。那个夏日蝉鸣的中午，我连哄带赖地祈求外婆，想和三个小伙伴去割猪草，其实哪是去割猪草嘛，是想去别村偷桃吃，伙伴们早就商量好的。在我的纠缠不休下，外婆妥协了，并一再嘱咐我早点回家，不许跟别人打架，等等。
哼着那首觉得特别时髦又好听的歌谣，一路欢呼雀跃，爬坡下坎，终于到了我们计划偷桃的地方——牛头寨。这个村庄住的是少数民族，女的头上永远戴一个弯弯的用自己染织的粗布缠起来的牛角，罩住了整个头，看上去特别可怕，我们叫他们“牛角苗”。他们会说两种语言，自己的民族语言和本地方言。
看到红白相间的桃子吊在树上晃悠着，那种香甜的引诱让人垂涎欲滴啊，无奈桃树上捆绑着山里砍来的带刺的植物——为的就是防别人爬树偷桃，那些倒钩刺很有杀伤力，让人望而却步。我有个外号叫“爬树猴”，这些栅栏是难不倒我的，歪着头想了想，得勒，找一根长的大棍子拼命去抽打那带刺的植物，这样刺就不那么尖锐了；接着三下两下就爬到了树上，先坐在枝桠上吃够了，再给催促的同伴摘几个，调皮时摘下一个又一个的桃往同伴头上身上砸，闹得正欢，招引了主人的到来。逃跑吧，我慌忙抱着树干往下滑，可树干上捆绑着的树刺还是把我裤子和肉都挂住，逃命要紧啊；忍着疼连滚带爬地下来，我可爱又时髦的小花布裤已经被刺扯成裙子了，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这场浩劫，同伴们也被一一抓了回来。
我们被关在猪圈里，主人拿着一根棍子吓我们，同伴们一一招供，说出了自己的家、父母的名字、自己的名字、为啥偷他的东西。轮到我了，我早在心里犯嘀咕，说出外公的名字吧，回家肯定没好果子吃，不说吧，不知道找谁顶替才好？主人举棍问：“哪里的？”我感觉这吼声最像村里的高音喇叭，尖锐、刺耳。我哆嗦着，手拽着衣角，不敢直视主人那凶恨的双眼。猛然，我想到一个名字代替我外公了，我有个好伙伴的爷爷年轻时被抓到台湾去，逃跑回来，他跑得特别快，村里人给的美名——豺狼。我带着侥幸心理想，用这名字可能他不敢把我怎么样吧。
主人再次用棍指近我头问：“爹妈叫啥名字？”我说我没有爸爸妈妈，和外公住在一起的。他说：“那外公叫什么名字啊？”我大声说——豺狼，其实心里特别害怕。他说：“为什么叫——豺狼？”我说被坏人抓到台湾自己跑回来了，我分明听到审问我的俩个人在笑。
审完以后我汗流洽衣，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我的脑袋灵活。中午的“知了”叫得更欢，更可恨的是我们的肚子开始咕噜乱叫，那几只烦躁的猪也嗷嗷哼唧，虎视眈眈地向我们示威，好像我们愿意占它地盘似的，我恨不得骑到猪背上狠狠地踹它几脚。
主人看着我们吓得哆嗦的样子，就把我们叫到院子里，给我们每人端来一碗酸菜洋芋和着的包谷饭，虽然外公家住农村，但家境好，一般吃的都是包谷掺米的饭，对于这个粗粮我还真的没好好“享受”过。咕噜的肚子已经让我口水直冒，囫囵几下就把这碗饭刨进肚里，然后听主人的训斥：“你们可以回家，但你们摘掉我这棵桃树的大半桃子了，明天我就带人来要罚款，这个罚款是用来放电影的。”那时我们都认为，放电影就是把我们偷东西时的画面全部放出来，我同伴马上就哭了，丢脸啊！怎么办？主人大吼道：“还不走？还想进猪圈是不是？”我推着同伴磨蹭着往前走，不巧又被叫住问：“你真的是那豺狼的外孙女？”我说：嗯。但这个“嗯”字，感觉说出来有千斤重！
依然翻过那座山，走过那些坎，融进了黄昏，腿伤疼挡不住心的焦急，偷桃被抓——放电影——变成裙子的花布裤，让我害怕回家被打骂，好希望回家的路好长，走不到尽头。天渐渐黑了，外婆那熟悉的叫喊声在回荡，以前要是听到这样的叫喊，我会大声回答并蹦跳着跑回家，可现在咋办？犹豫中听到小舅大吼：“干什么去了，不回家，急死我们了知道不？”连踹了我两大脚。小舅是外婆49岁生的，大我5岁，我犯大错误的时候他不是吼骂就是踢我一脚，然后歪过脸就笑。我不敢反驳，但心里装满了恨，想着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报这个仇的。
这一夜，当然挨了外公的体罚了，跪着把该说的也说了，人累心累。第二天我起床，发现那桃子的主人来外公家，他们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桌边还放了一篮子桃子吶。我躲在门背后偷听到他说：“这丫头好聪明的，说你是‘豺狼’，哈哈哈……”后来，慢慢知道罚款放电影并不是放我们偷东西的画面，而是用罚款的钱去雇人来放电影。也知道了：外公是村支书，那人是他村的队长，因为各村土地问题经常来往协调，他们不仅认识，还是多年的好朋友。我真傻啊！
光阴荏苒，一晃几十年，而童年的趣事却常常回放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欣然提笔，写下这些可笑的经历……（待续）
作者：楼兰依梦
◆楼兰依梦：【简心诗苑】致敬母亲——青松子楼兰依梦母亲节诗词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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