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公园

晚上，大概九点至十点，经常跟妻子去外面散步遛弯。地点是个固定的小小无名公园，在古城正定西侧城墙外，与居住的恒山小区仅仅一墙之隔。如果有条径直道路，一下楼，往西走，穿过小区院墙，再越过不宽的城墙，马上就能进入公园。事实上，并没有那条道路，也没有那么省事，小区到公园，是比较复杂和绕远的。

就在今晚，时间快要十点了。我俩从家里出来，向东出小区，来到文苑街，再一路往南。需要经过一条悠长而又狭窄的胡同，然后走上恒山路，沿着路畔小径西行，没多远，到恒山路和成德大街十字路口，顺着东北角右拐，大约三、四百米，就会抵达最终目的地。

当时，我俩在文苑街走了不远。可能是有点晚，胡同里车辆不多，行人也挺少。夜空暗暗，夏风习习，街灯寂寂，巷柳拂拂。跟家里烦闷热气相比，特别的舒服。我问妻子:“俩孩子为嘛不出来？”妻子说：“她俩正做作业。”我当街说：“挺好！跟俺一样，俺上学最喜欢做作业。”那时，妻子走得稍快，她在前面，我在后面，中间相隔五、六步。我俩在胡同西侧往南走，一个小女孩大概十三、四岁，从胡同东侧往北走。当她走到我俩中间位置，听到我说的话，突然搭腔：“俺也一样！”她手里正牵着一条趴地小狗，身子背对着街灯，灯光照映，轮廓模糊，看不清脸庞。总之，是不认识的。一刹那，双方交错而过。我好奇地扭过脸，小女孩已经走到北面不远，在稍暗的夜色里，也回过头来，又补充一句：“俺尤其喜欢，做寒假作业和暑假作业。”虽然看不见表情，感受不到她的情绪，但是在这短暂的一瞬间，总觉得那个小女孩，应该是带着俏皮和开心的吧。我想，真是个有趣的人。

走在横贯的恒山路上，妻子问:“你要什么饮料？另外再买点啥？”我说：“就再买盒烟吧。”妻子嗔怪着反问：“还给你买瓶酒不？”我说：“用不着。”妻子又问：“那为嘛呢？”我回答：“主要是，怕回不了家。”我俩身前恰好有三个男孩，大约二十来岁，正在如常地走道。其中一个听了，哈哈大笑，他侧过身子，面朝后面，边走边说：“就是！你看俺们回家，该是多么艰难啊。”那个男孩穿着白色体恤衫，一脸善意和有趣，在阑珊灯光下，在斑驳树影里，绽放着干净而会意的笑容。看着这张少年脸庞，我也莞尔地笑了起来。

最后，我和妻子走进公园，在凉亭附近的长椅坐下。里面来人，好些已经散了，剩下的，也不做剧烈运动，大多歇息着，唠着嗑，说着闲话。一群曳步舞者，用心交流舞技；两三雍容贵妇，回忆国外时光；几对亲密情侣，耳语窃窃轻笑；零星调皮孩子，嬉闹欢快奔跑。

妻子开始练习舞蹈初步，或者围着公园绕圈疾走。我则打开手机，在文档里面打起字来。这一刻，不需要任何体育锻炼，不需要过多案牍劳形，不需要高深涵义技巧，不需要太累沉重负担。我只是即兴写着，尽量让文字如水而出，尽量让文章轻松省劲儿。我觉得，这就是我的活动，不会大汗淋漓，也许轻轻如风。可是这时，偏偏不再有风，天空没有一颗星子，树叶没有一丝晃动，四周地景象皆渐行渐远，所有的喧嚣都悄逝无声。

然而明天，我将要探望身患重病的朋友，我必须替换守护爹娘的亲人，我一定牵挂风雨之中的家庭，我总会迎接未知艰苦的来临。

不过现在，在一处小小的无名公园，在一晚寻常的落落夏夜，凭借凉亭和树木挂灯散发的光亮，我只是一个人坐在长椅。

静静地，写着不久发生的小事，还有故事当中，那些有趣的人们。

写于2020年6月16日夜丛。

作者：海风长拂

◆海风长拂：旺泉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