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冷”的温暖记忆

——长河拾萃（七）

行走在毛毛细雨中，寒风袭面，一个人的路途，寂寞倘佯。

耳边仿佛传来熟悉的乡音：伢啊，你穿得单衣薄张的，可冷啊。

不冷！我一抬胳膊，用衣袖擦去两条浓浓的鼻涕。那鼻涕很奇怪，入冬之后，就一直伴随着我，由清变黄。在不经意间，它俩从鼻孔里慢慢探出头来，缓缓下行，恰到上唇时，猛一吸溜，它俩飞速退回鼻孔。这样几次三番的挣扎，实在撑不下去时，一挥胳膊，在衣袖上又留下一道亮晶晶的印迹。

冷啊，冬天不冷那是假的。

我的冬衣，应该只是上面三件，下面两件。贴身的内衣是化纤的，外面套着母亲忙里偷闲编织的毛衣。最喜欢晚上关灯脫衣服的感觉，微弱的噼噼啪啪声伴着星星点点的火花，如我的思绪在飞。

怎能忘记，坐在透风的教室里，风撕扯着窗户上的塑料皮，哗哗作响。手指冻僵到几乎握不住笔杆，歪歪扭扭的字依然在作业本上顽强地爬行。脚趾使劲挤压着单薄的鞋底，想从那里榨取一丝丝的热量，给疼痛的它们来一丝慰籍。等待下课铃声响起的时间，如此漫长！

课间十分钟的校园，是孩子的天堂。我们用肆意的运动，吸取大自然的热量。挤油渣、斗鸡、摔跤……热气蒸腾在发梢，热量焕发在脸上。下雨天，大家亦可以躲在角落里，点燃几张废旧的纸张，汲取着那微薄的热量。

在家里，焐在床上吗？不，万万待不住的，外面的世界吸引我们太多。两碗滚烫的稀饭下肚，浑身充满能量。抖抖索索出门，满地冰霜，河池田已经冻僵，鸟儿们尚在檐下、树丛里沉睡梦乡。

砸冰，滑冰——不是真正的，河里的冰可没那么厚，只有常年照不到太阳的池塘边才可以，揪着坚韧的树枝，溜得也是不亦乐乎，吃冰，贴冰，任一样，都充满着乐趣。

被父母管束的日子，最无聊。抱着“火球”，“火球”是一种陶制的取暖工具，原本该是球形，现在削平底，可以端放，削去顶，张开大口，可以放取暖物，再安上一个半圆形的把手，可以提。“火球”内的取暖物，只是一些干燥的牛屎块，放在火球下面，上面盖上烧早饭尚未熄灭的草木灰，它们一起慢慢地燃烧着自己，给我们源源不断地提供温暖。

无聊中，亦可以寻到乐趣。抓几粒稻子，放在火球里，翻起火灰盖上，不一会儿，只听到“啪”的一声，一粒雪白的爆米花从灰里跳出来，捡起来，吹去灰，放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人定胜天，冬日虽然寒冷，我们亦有克服的方法。现在，我躲在厚厚的棉衣后面，把记忆温暖起来。

2021年1月27日。

作者：大漠枭雄

◆大漠枭雄：有些丛林法则被人类和谐——长河拾萃（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