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粑粑·杀年猪·滚糖包谷子

——儿时的春节（上）

春节，是中国最古老、最隆重的传统节日之一。

小时候，我天天盼望着过春节，因为春节到，特别是我们小孩子就会放任玩耍，而且吃得比平时要好很多很多，年成收入好的情况下，还会有新衣服、新鞋子穿。

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物质匮乏，人们整日劳作，生活枯燥乏味。就是我们七八岁、十来岁的小孩子，只要一放学，都会被大人勒令参加劳动，或者放牛，或者打猪草、拾柴禾等，反正空闲玩耍的时间比较少。大多只有在学校里读书还好玩一些，因为没有什么劳动，伙伴也多，老师安排的作业也少，就算你没有做完作业，也只是被老师扯几下耳朵、打几下屁股了事。不像今天的孩子，成天被课业拖累，老师也卡得紧紧的不得马虎，相反，快乐还不如我们70后的少年。

那时候，岁令一到腊月中旬，家家户户基本上就开始忙碌起来，准备年货了。杀年猪呀、推粑粑豆腐呀、滚糖包谷子呀、扯麻糖呀之类的，都是我们小孩子喜欢的东西，也是款待亲戚朋友的好食材，一年也难得吃几回。

推粑粑是用自己种的稻米，用水浸泡发软后，在石磨上慢慢磨，然后装在白布口袋里，慢慢滴干水分，就可以食用了。要么包成汤圆，芝麻、苏麻加上花生、红糖做的馅儿，那个味道至今还回味无穷；要么直接搓成小丸，放进滚开的红糖水里煮熟，味道也不错。

还记得春天里，在田里栽秧的时候，也必须推粑粑制作成“猪儿粑”，当做午餐或点心。据说，吃了“猪儿粑”栽的秧子，才不会凫兜（指秧苗没有栽稳而漂浮在水面上）。现在想来，其实应该是吃饱肚子才有力气劳作，同时也方便携带和进餐。

杀年猪的时候，也是最热闹的，也是最隆重的。把猪放出来的时候，可不是随便哪个可以去开圈门的，必须得主人家亲自打开才行。杀猪前，主人家还要准备一些香蜡钱纸，在猪落气的时候烧给它，祝福它二世投生一个白小伙子。这也许是主人家喂猪辛苦，与猪有了深厚感情，而舍不得杀又不得不杀的缘故吧。

滚糖包谷子的制作也很简单，一年下来，家里玉米倒是有的是。相反大米比较欠缺，一般要到腊月间才开始吃米饭，直到正月间收场，除此之外，基本上顿顿都是玉米饭。首先是仔细挑选个头大的玉米棒子，把粒脱下来放在柴锅里炒，在翻炒的时候还要放进河沙，这样炒出来的包谷子才又香又脆；包谷子炒好了，就放进事先煎好的红糖浆里搅和，再放一些芝麻粒，待冷却后装在坛子里，坛子底下放着生石灰，中间用报纸或者牛皮纸隔着，再把坛口封紧，以免回潮，可以随时食用。但是，一般这些东西都要在有客人的时候才端出来享用，如果被大人发现偷吃是要挨骂的。

腊月二十三，小年到，家家户户开始打扫阳陈——盐津方言就是清扫屋子里面的灰尘，特别是厨房里面阳陈最多，因为一年四季烧茶煮饭都是用的柴火，烟子大熏得凶。接着就是每天晚上都要在灶膛里点上一盏清油灯，直到大年三十，这就是传说中的祭灶，祈求灶王爷菩萨保佑一家老小衣食无忧。

过了二十三，新年也就越来越近了，年味也越来越浓，偶尔也会听到村子里依稀的几声鞭炮，那是顽皮大胆的小孩子偷偷解散大人买的鞭炮放着玩的。

这个时候，农村的活路差不多都可以停歇下来，真正享受“秋收冬藏”的喜悦和幸福。逢场天，大人们就会邀上团转四邻的大叔大妈一起上街赶集，置办糖果、花生、鞭炮等年货，条件好的还会扯上几尺卡其布或者花花布、灯草林，为家人孩子添置新衣服。

那个时候，经济不发达，人们上街多少都会背一些鸡蛋、大叫鸡或者自编的灯草席子、背篼、筲箕、箩筐之类的农产品和手工产品到集镇上换来一些过年钱。当然，大人上街赶场，小孩自然也会哭着闹着跟着去，大人拗不过自然也会骂骂咧咧让你随着，但基本不会给你什么零花钱。

二十五、二十八是我们落雁赶场最闹热的，因为是年末的最后两场，上街的人自然比平时多得多，街上简直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不过，那时候的街莫非就像今天城市里的一条巷道罢了。

那个年代，交通基本都是靠人背，公路不通，下雨时道路湿滑，泥泞不堪。我们落雁这个地方，一到冬天就很少见到太阳，经常是阴雨连绵。人们出门，必须穿水鞋，或者鞋底钉有铁齿形似马掌的布鞋才能出行，我们当地叫它“鞋掌子”，穿上它走泥巴路最防滑，但唯一不足的是不防水。

我们小孩子跟随大人上街，自然也不敢乱窜，只好跟着大人身后，紧紧拧着大人衣角，窜东街，挤西街，走上场，赶下场。看见心爱的玩具时，也只好欣赏欣赏而已，大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也舍不得给你买的。我们小时候大多都是自制玩具玩耍，比如，滑滚车、铁环、陀螺、橡皮火药枪、弓箭、弹枪等，都是三五几个伙伴在放牛的时候偷闲制作的。当然，大人卖到好价钱的时候，也会给买一些水果糖、蒸米粑等，我们吃在嘴里，心里也是乐滋滋的，总算没有冤枉跟着大人来赶一场。（未完待续）

作者：刘书枋

◆刘书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