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难忘的冬夜送客（下）

走了大约近2个小时，到了沙河西岸，踏上了硬路，才好走了些。

不远是一个叫胡家嘴的村子，风似乎小了些，在一个墙根下三人喘了口气，略作停顿。

燕飞说：“小朋友，快到你姥姥家了，你就自己走吧，走路身上就不冷了。”

翠芬也说：“今天都是你闹的，这么任性，以后再也不带你回家了。”

燕飞吓唬他说：“别说了，赶紧走吧，河滩里有狼，最喜欢吃小孩，你不怕吗？”小孩自知理亏，一声没吭。

他们摸黑顺路前行，又上了一个长坡，走了约3里路，才进入铺上村。

村里静悄悄的，偶尔有狗叫声，在翠芬的引导下，拐了两个弯，到了她家门口。

敲了敲门，她母亲才慢悠悠出来开门，见面第一句话：“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翠芬说：“一言难尽，进屋暖和暖和再说吧。”

小家伙见到老太太马上喊：“姥姥，我想您，快冻死我了！”

老太太说：“快进屋，到炉子旁边暖和暖和。”

燕飞和翠芬将自行车抬到院子里卸下东西，翠芬这才对他妈说：“这是我中学同学郭燕飞，北水峪村的，在石家庄工作，前两天刚回来，正好他在家。小火车晚点，下车天就黑了，本打算在他家住一宿，可没想到小家伙不干，非走不行，没办法我们就摸黑顶风走回来了，多亏了我同学。”

老太太说：“没想到你们这时候回来，太受罪了，让你同学屋里暖和暖和吧。”

燕飞进屋一看，炕上已睡下两个人，火炉已封严，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于是对翠芬说：“我把你娘俩送到家了，没什么事我赶紧回去了。”

翠芬也没让他住下明天再回去的意思，说：“太感谢你了，没你送我们娘俩可怎么回来呀！路上小心点，特别是桥上，不要骑了，推着车走过去吧。”

燕飞顾不得说什麽，推出自行车，沿原路返回。

路上仍然没有一个人，天上的星星似乎也失去了光亮。到胡家嘴这一段，燕飞还冒着摔跤的风险骑车走了一段，出村不久就到了河里，真正的沙滩，当然不能再骑车了。

西北风并没有减弱，依然乎乎地刮着，他吃力地推着车，也不敢往别的地方看，心里有点害怕，头发好像都竖起来了。心里默念让我平安到家吧，可别发生危险，一旦出事，连个搭救的人都没有，必死无疑。

还好，走了半个多小时，上了简易桥，在桥头稍作停顿，歇了一口气。望望前边的路，心里想：走了一多半了，可稍慢些，但要注意桥上有没有漏洞，别陷下去。他小心翼翼地推车前行，桥不长，真正处在水面上的部分约300米。他眼睛紧盯前方，有坑洼的地方，没有把握的地方就跨过或者绕过去，终于顺利地到了桥头。

边上有间简易小屋，没动静，也没灯光，不知里边有没有人。

他没有停留，推车继续前行。到了南水峪村西头的跃进渠边，出现了岔路：一条即刚才来的路，从纸房村西走，穿过村子，进村东南口；另一条沿渠堤往北走，略远一点，进村东口，这条路是行车的路，虽也坑坑洼洼但相对好走些。

郭燕飞选择走东路，骑车慢慢往村子里走去。没走多远，路上一个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他赶紧下来推车往村子走去。

村子里静悄悄，连个鸡鸣狗叫的声音也没有。他远远望见离他家不远的那盏昏黄的路灯，悬着的心这才落地，不由自主地叹到：“唉！我总算平安回来了。”

到家门口，他摇了摇车铃，妈妈出来开门，第一句话：“我以为李翠芬怎么也得让你住下，明天再回来，没想到你却返回来了，胆子够大的，赶紧进来吧。”

燕飞进屋，喝了一口水，跟爹妈说：“我推着自行车，一路不停地走，过了南水峪桥，完全是沙滩，非常吃力，她不时帮我推一下。到她家都10点多了，他家炕上躺着三个人，半夜三更到哪里再找房去，而且她压根就没有让我住下的意思。所以，我放下东西就往回返，路上能骑的路不多，加之天黑，大部分路是推着走。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如果半路出来一个人还不把我吓死。唉！不管怎么说，一路上没摔倒，还是万幸的。真的，就是不送她娘俩走，孩子一晚上哭闹，还不是搅得四邻八舍不安宁。再说，小孩子闹出病来，那可是更不好办。不知她怎么想的，一个人带这么小的孩子就敢出门，胆子也太大了点儿！就是不来咱家，正常情况下，下了小火车，没人接站他娘俩走到铺上村也不容易呀！

妈妈说：“好了，洗洗脸赶紧去西屋睡觉吧，都半夜多了。”

燕飞抬手看表，已12点多了。

此次夜行送客，在郭燕飞的头脑中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他自我调侃地说：“人的胆子是逼出来的。如果不是老同学所逼，让我夜里一个人深夜走这么一趟，说什么我也不会有这个胆！”

几十年后的今天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没想到那时他胆子真够大的！（完）

作者：滹沱渔翁

◆滹沱渔翁：一次难忘的冬夜送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