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颜色
作者:高芳 编辑:燕子
小时候,娘亲总叫我馋丫头。我是家里的老疙瘩。两个哥哥,我是唯一的女孩。又因自小体弱,娘亲怕我夭折,自然娇宠些。
父亲在村办工厂跑业务,北京上海走动,总是会带些家里买不到的吃食和新潮衣裳。我并不缺嘴,可看到邻家吃的饭食,总觉得肯定很香。
屋后邻居,孩子多,粮食都不够吃。打了高梁,碾成米,一家人围坐,吃着高梁米饭。她家的最小的女孩,和我仿佛年纪,只是我叫她小姑。我常到她家去找她玩耍。看着那红彤彤的高梁米饭,颜色诱人,想必滋味也不错。菜也是我没吃过的。拉了秧的绿豆嫩荚,舍不得扔掉,炒了作菜。她家人似乎都很能吃,每年我娘亲会腌一缸咸菜,做一缸子老酱,也多半全让她家人讨了去吃了。看着她一家人有滋有味地吃着,我急着忙着回家,缠着娘亲去给我讨一碗来吃。娘亲抵不过我纠缠,盛了一大碗白米饭,端着去换。临出门时,我特意嘱咐,菜也要一些。
不一会儿, 娘亲回来了,如我所愿,一碗红高梁米饭,上面盖了一些绿豆荚炒成的“菜”。我磨拳擦掌,端然正坐,拿着筷子,享用“美食”。两个哥哥带着坏坏的笑看着我,他们咋不和我争呢?
出乎我预料,这高梁米饭有着悦人的颜色,却不是想象中的美味,嚼在嘴里粘粘的,不似白米饭那么香糯。待到咽下去时,那种粗砺的感觉,令喉咙很不爽。连这看着碧绿脆爽的绿豆荚,吃在嘴里,毛楞楞地,有股涩涩的味道。我皱紧了眉头,愣是咽了两口,便再也不动筷子。娘亲笑着看着我,说:″你倒是吃啊,我去要了一顿。"我没说话,把碗在脸前推开,好尴尬呀。娘亲把碗端了去,边吃边说:"小丫头,你就是没挨过饿,挨饿的时候,这也是好东西。″我乖乖地自己盛了碗饭,闷头就吃,今天的菜是芹菜炒肉,真香。
还有一次,邻居家做的面条,说是叫金裹银,外面用白面包住里面的黑面,擀成面条,长豆角打卤,那豆角卤就打了一大盆。挑上一小绺面条,舀上半碗卤,再搁上一勺砸好的蒜。一家人唏里呼噜吃的那叫一个香。这又钓到我的馋虫了,这次不让娘亲去讨要了,我让娘亲给做。待到娘亲做得了,打的豆角卤还放了肉茉,焯了绿豆芽,买了一罐芝麻酱。我拌了一碗,却不是想象中的味道。娘亲说:"馋丫头,人家是人口多,为了省粮食才那么吃,你呀,就欠饿!"。
还有一种味道,在记忆中至今挥之不去。我姥姥家是本村的。和姥姥对门的妗子家,也是孩子多,共有五个孩子。每次一家人下地时,抓了蚂蚱,会择去翅膀,用盐水腌在盆里,等到攒着到多半盆时,妗子会捞出来,锅里放一点油,不粘锅就行,然后慢火反复翻炒,直到蚂蚱水份炒干了,香香脆脆,那味道,整条巷子都弥漫开,我每次寻着味就去,妗子在给孩子们分份儿时,也会给我一份。我大咧咧往桌前一坐,香嘴咂舌地吃完,还不忘嘬嘬手指头。娘亲也会在回姥姥家时,给妗子的孩子们捎上几斤大馃子,现在都叫油条,那时的大馃子,便是最好的零食了。现在去餐馆吃饭,有油炸的蚂蚱,人工养殖的那种,既使油炸,也吃不出那时侯妗子炒的蚂蚱的浓香。
转眼已至不惑, 许多事,已随岁月逐渐模糊,童年,已成为美好的记忆。娘亲和妗子也已不在尘世,当年的"馋丫头"至今仍热衷于美食。只是这童年时曾尝过的味道,却不曾忘。再也没有人亲切喊我"馋丫头",再也无法回到童年,再也不能尝到那难忘的味道。童年,我好想你!
◆作者简介◆
高芳,笔名镜中人,河北省沧州市南皮县鲍官屯镇倪官屯人,热爱生活,钟爱文字。于蓝天黑土之间,写心里身外故事。诗歌与散文见于报纸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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