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两依依
周铁株作品
--“走向圣地”手记系列之二十一
今早从酒醉中醒来，回想起到达格尔木前后的事。
昨天还未到昆仑山口，从微信中得知老刘他们早在格尔木，后来又往回走，到昆仑山玉珠峰和三江源赏景，到昆仑山蒸镏水厂参观，因为曾在唐古拉山口附近被困了一夜，先赶到目的地休息，次日心有不甘又返回。
我们在水厂附近会合一起北上。到达格尔木下车后，我们为欲散还聚而异常高兴，亲切拥抱，还有小吴的姐姐和姐夫也来了，大家一起到清真饭店吃手抓羊肉和烧烤，小吴的姐姐夫妇因高原反应不舒服就没参加晚餐了。
格尔木是青海第二大城市，海拔只有2800米，比以前经过的地方低多了，于是用青稞酒庆祝，气氛热烈。经过这些天来的披风餐露，我们终于“逃离”了噩梦一般的高山峡谷，闯过了低压缺氧的鬼门关，都为完好无损到达安全地带而庆幸。海拔超过500米的大地都称高原，即使在格尔木也不应该喝高度酒的，我们已顾不得许多了。不用起哄，都是纯欢乐的表达，虽说应是“花看半开，酒饮微醺”，因为难以自抑，当晚我喝得不少。
我初次进藏是从西宁坐火车到格尔木，再转乘汽车到拉萨的。二十载白云苍狗，格尔木今昔自有不同，已找不到往昔的印记，却印证了著名画家黄永玉所言：“世界长大了，我他妈的也老了。”记得那时的市容不怎么样，与北方小城的穷相陋相几无差别，如今已建成现代化的城市，马路宽阔，人行道更宽敞，其中留足了停车位，这在其他城市并不多见，可能这里地处戈壁荒漠，土地资源丰富，即使要扩大城区，无限拓展加建就是，不存在拆迁问题，更无城中村的概念，所以，在青藏高原的市镇，基本没有郊区，出了城就是草原或荒漠。格尔木城区虽然坐落在干旱少雨的不毛之地，绿化覆盖率却不低，行道树以垂柳和白杨为主。
今天上午转向东行，上高速路直达西宁约八百公里。高速路两旁是被岁月打磨得粗糙的万里广漠，沿途不见市井村闾，仿似天地太初时的洪荒年代，不过却也阳光俊朗云闲天阔。
这条高速路双向四车道，相信是这几年才新建的。与其他高速路不同的是，上下行不设隔离屏，中间距离空阔，这样可以减少建设成本，同时少见服务区，但路旁时有垃圾箱，这在高速路中仅见。路上车流量小，估计收入的路费就连维持工作人员的工资也难，对比广东高速路的车流堪比洪流，备受拥堵之苦，收了一二十年路费仍大喊未完成还贷。
经过德令哈市地段，路旁有尕海国家湿地公园，其实是一个咸水湖，狭长，湖水远处蓝色，近湖滩处淡黄，湖滩长满灌木青草，汪着积水，还有锯齿形的近山剪出一排侧影，不见得有什么特色，人们可在路面跨过矮栏下去观赏拍照，其他高速路绝对不可以随意停车游玩，只因这条路车流小并无大碍，而且监测摄像头不多。两年前小儿子夫妇走这条路，时速高达180公里，后来看到前头一辆车翻下路基人车俱毁，吓得他们赶快把车速降下来。
到了一处匝道出口，标示出青海湖的方向。下了高速路是一座村庄，一条笔直的村外公路伸向纵深，两旁杨树夹道，树叶全被季节染黄，金灿灿地夺人眼目，合符油画的色彩质感，我们都无不发出惊艳的欢呼，纷纷下车拍摄，照片无异于俄罗斯大画家列宾的油画，美透了，无怪乎小儿子夫妇有时宁可走普通公路，因高速路没什么风景好看。村道尽头是连绵不绝的丘陵，山头一个接一个，三环九曲大半个钟头才绕到青海，那是中国五湖四海之一。二十年前我在西宁参加旅行团到过这里，那时还是一派原生态模样，基本没什么建筑物，我们曾在渔场食肆吃了顿鳇鱼宴，不下十道菜，蒸、煮、炖、炸全用鳇鱼炮制。青海湖是中国第一大咸水湖，湖里只生长鳇鱼，身长无鳞，肉质肥嫩鲜美，但生长缓慢，一年才生长一两重，我曾为此写过散文《青海湖畔》。如今的青海湖畔已大为改观，建了新村和众多宾馆饭店，宽阔的湖滩被一块块围隔开来，作为草场，或种植一垄垄黄灿灿的油菜花，还有各种花卉，供游客交费拍照，所以根本看不到湖面，除非在码头买票乘船到各岛屿，然而当时已晚霞卸装，生游船也停航了。
青海湖，是六世达赖仓央嘉措仙逝之地。当时他遭阴谋者构陷，一代诗佛兵败被俘后，被解往京城途中病逝于青海湖畔。根据正史记载，那是1706年冬，终年24岁。
我们算是游了一回看不到湖面的青海湖，怏怏然继续上路，经湟源晚上八时多才进入西宁城区。
聚散有时，我们终于可以“踏海归帆”了。晚餐是“分手饭”，因为明天起，团队驴友就各自回家各找各妈了。小吴和姐姐夫妇在西宁乘航机返深圳，老刘一人一车另作打算，小石一家三口到洛阳老家后才返回中山，同车的老姊妹到兰州或西安自行离去，我们则到陇南天水。不错，大家虽属不期而蚁聚，还有着对人世间事物的认知态度、对精神生活的感悟能力的不同，但大道不孤有知音，曾经甘苦与共互相关爱，使长旅中不会感到寂寥。如今，艰难颠踬的行程已被抛到身后，或许，别后不知君远近，我们今后不再聚首，纵使不思量，两相忘，而美好的记忆将长留梦中。
此乃行程第21天。其时10月16日。
作家简介: 周铁株,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青年文艺学会文学顾问兼专家指导团成员、广东佛山市顺德区作家协会名誉主席,入编《中国散文家大辞典》。在二十多个省(区)近百种报刊发表作品逾百万字,出版多部,作品入选多种权威选本。在各种文学评奖活动中获奖数十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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