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晚饭后在雕塑广场散步，见两个老头坐在河边石栏杆上聊天。老头甲说：“听说学前街上新造了个庙，里厢的老爷（佛像）大来不得了，过几天就要开光哉。”老头乙说：“个么香火一定旺个。”我凑了句：“那是文庙，不是烧香地方。”老头甲不解：“啥个文庙？里厢哪能也有老爷个？”我说：“那里斋的是孔子。”老头甲还是不解，我只能说：“就是孔老二。”俩老头一起“噢”了声，四十年前正值壮年的他俩，对这个名号都很熟悉。我小时候拥有的第一本连环画就是《孔老二罪恶的一生》，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年6月第一版，名家顾炳鑫、贺友直绘画。
昨天上午新建文庙竣工开放，并举行祭孔大典。受台风“鲇鱼”影响，阵雨下得很大，我也懒得去凑热闹，就在广电微信上看直播。2008年，我在言子祠顶梁上发现一根木条，上面记载了重建言子祠的相关官员，其中就有常熟、昭文两县的知县和教谕，地方上祭孔一般都是由这两个官主持。不过现在祭孔貌似不能太正式，孔门儒教就是封建，而反帝反封建是社会主义新中国的思想根基。
今天上午雨间歇，就赶紧溜了趟文庙，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人烧香。骑车刚到焦桐街金童子巷口，就听见有个老太在打听：“新造的烧香的庙啊是在门前？”在文庙前空地上锁好车，我闻到了香火味，向上看，庙墙上方青烟袅袅。
来参观的市民络绎不绝，从东边门进去，有管理人员在免费发票，凭票能拿清香三支，我没拿。棂星门内、戟门前香港人捐赠的孔子像是铜皮的，像前放了只功德箱，箱前摆了只大香炉 ，炉是本地三家知名企业捐赠的。大成殿前排起长队，可怜天下长辈心，家有学童的应该都会写个缘。大成殿内虽然没有和尚道士，但是也有功德箱，也有人在给大成至圣文宣王先师磕头，虔诚的神情和举止跟进兴福寺一模一样。
老百姓最关心三件事，首先是后代（孩子），其次是健康（生命），然后是钱财（房子），文庙是有关教育、学业的祭祀场所，因此开放后一定香火兴旺，甚至可能秒杀其他寺庙。如果再吹点小风，哪家孩子考取清华北大，是因为他（她）的家人十二年来每逢农历初一、十五、四月初四，公历九月十日、二十八日都要到文庙进香。那还了得，只要三千多高考生、九千多中考生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就能把文庙的门槛踩断。
老百姓习惯跟风，很多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像几年前服装厂红色夹克衫大量积压，于是放了个噱头，常熟城乡就到处能见穿红夹克的男人。因此在高考制度变革之前，文庙的香火一定持续兴旺。虽说中国的庙宇都接受香火供奉，但新文庙是公家投资建造的，刚开放就让老百姓烧香磕头，貌似不妥。
出来走过泮池，听见有个老头在说：“六十几年前我就在这里上学的，天天走过这座桥。但是现在也类否清哉，一歇歇么孔老二，要打倒；一歇歇么孔子，要拜哉。”真的搞不大清，昨天祭孔队伍中有几排系红领巾的少先队员，按常规不同的场合需要不同的氛围，祭孔要穿汉服，祭扫烈士墓要系红领巾，再简单点讲这也是文化差异……
归根结底，老百姓不要想得太明白，相信的话就见庙烧香，多磕几个响头不会错。
2016年9月29日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