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地里有母亲
黄土地里有母亲
秦文堂
想起母亲，便看到了家乡的黄土地；
看到家乡的黄土地，便想起了我谢世的母亲。
母亲那饱经风霜的脸 不正是
家乡那干裂的黄土地吗？
家乡那古老的枯井 不正是
母亲那塌陷的眼睛吗？
母亲，你是用苦 做成的啊！
你饱尝了黄土地的风霜
乡下女人的苦，
你端起粗瓷大碗，
夹起苦涩的野菜，
嚼的是那样有滋有味；
你睡在冰冷的席片上，
做着玉米谷子的梦，
轻轻的鼾声是那样甜美和安详。
你认为墙上的画只是画，
山外的世界还是山，
村前那座光秃秃的岭，
村后那些苍老的树，
就是你心中的全部风景啊！
母亲，你在那狭小黑暗的土屋中，
生养了六个孩子。
他们吸尽了你的乳汁，
才不满意你那狭小的天地。
你极不情愿的丢开风筝的线
敞开世代营造的巢。
你做的风筝，你孵的鸟儿陆续飞到你看不到的天空，
你双手颤抖，老泪纵横
多少回，
你把玉米饼子塞进儿子的背包，
又在漆黑的夜晚，
烘干你为儿子刚洗净的衣服。
在灰暗的油灯下，
你忧伤的目光穿过深夜，划破黎明，
用你青筋暴突而灵巧的手
在缝呀缝
把你的心愿
你的情思
连同乡村的夜晚，
天上的星星 一同缝进了儿子
启程的衣，
上路的鞋。
就是儿子今天做人的品德
谋生的本领，
也是你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啊！
母亲，你是黄土地的女儿，
黄土地的妈妈。
不知是哪一天，
岁月的风霜侵蚀了你女人的肌肤，
黄土地的藤蔓爬满了你的手背。
也不知是哪一天，
和你作伴的只剩下
卧床的父亲和孤零零的家。
无人听你唠叨
无人陪你流泪
你以女人弱小的身躯，
男人惊人的毅力，
撑起春秋日月！
当你铲出一垅垅青苗，
又盼望一粒粒玉米；
当你如雨的汗水浇灌出一粒粒玉米，
你又盼望一垅垅青苗。
春夏秋冬，
你佝偻着身躯抹着朝晖，
披着晚霞，
不停的摇摆在乡间的小路上。
母亲啊！你原本是一棵健壮的甘蔗，
是黄土地吮吸尽了你甘甜的琼浆。
母亲啊！你是一头拉磨的牛。
年年岁岁
暑暑凉凉
不知走了多少路，
却永远没有离开那小小的磨盘。
你把心血全洒在了
这封闭的
年轮层叠的磨道上。
你的行程太短！
太长！
岁月的日历，
你是用心血和生命去翻的啊！
想起母亲，便想起了家乡的夜晚
家乡的黎明。
乡村的夜晚还是那么黑吗？
乡村的黎明来的还是那样迟吗？
我满腹的酸楚，
我的心在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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