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标题
公交车上。
李力坐在车厢右边的最后一排。公交车走走停停，摇摇晃晃，缓慢前行。百无聊赖，他打量前面的乘客。车厢左边第2排的一位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准确地说，是她伸在过道上的右脚吸引了他。小巧白皙的脚穿黑色的细高跟凉拖，纤细的脚脖子上，饰一条精致的脚链，两只精巧的铃铛恰好垂在外脚踝，性感而暧昧。他目光上移，一件黑色的连衣裙，莲藕般的胳膊露在外面。再上移，一头秀发垂在肩上，不染，不烫，不焗，清新自然。随着车子的颠簸摇晃，她不时用右手向后捋披下来的头发，露出娇俏的右耳。粉嫩的耳垂上，垂着长长的耳链，摇曳生姿，风情万种。这是一个精致的女子。李力突然有一种想看看她的脸的冲动。
李力想了想，站起来，走到后门口，摁住门柱上的红色按钮，一遍一遍不停地摁。于是，你好，请开门。你好，请开门的提示就一遍遍不停地响起。车到站点，下车的乘客鱼贯而下，李力不下。等后门关上，公交车开动，他又一遍一遍不停地摁按钮。司机终于忍无可忍，扭回头冲他大喊，神经病，你！所有的乘客都回头看他，只有她不回头。李力失望而沮丧。前面拐弯又是一个站点。这时，她站起来向后门走过来。李力看清了他的脸。小巧精致，像一朵盛开的百合，两只眼睛清澈透亮。李力看着她下了车，紧跟着也下车，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
到了金宝丽大门前，她径直走了进去。金宝丽是本市最大最豪华的娱乐中心。李力看着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后，转身离开。
第2天，李力以保安部部长的身份进了金宝丽。到这种地方谋个差事，对李力来说，易如反掌。
上班近1个月了，李力见过许多的歌女，舞女，按摩女，但始终没再见过她。他多次旁敲侧击地打听，没人知道。李力开始怀疑自己判断失误。也许她那天是路过，是找人，是消遣。他决定明天走人。
这天晚上，老大突然大驾光临。他把李力拉到最大的包间，一片天。说，老五，今晚让你开开眼。
他们坐进宽大的沙发，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酒。有白酒，有红酒，有啤酒，有洋酒。李力打开一瓶啤酒，给老大和自己各倒一杯。这时，音乐想起来，灯光暗下来。几个年轻貌美的女郎随着欢快的乐曲跳桑巴。接着是几个浓妆艳抹的女郎跳肚皮舞，再往后是草裙舞，脱衣舞···他兴味索然，起身想溜。老大按住他，说，等等。再等等。
这时，音乐渐渐柔和舒缓，灯光扑朔迷离。一个纤瘦小巧的女子且走且舞，且舞且走，一眨眼到了眼前。她身段曼妙，舞姿优美，娇而不艳，媚而不俗。迷离的灯光下，一张脸精致生动，像一朵盛开的百合。他一惊，再看，她赤足而舞，右脚脖子上一条亮闪闪的脚链，两只精巧的铃铛随着她的舞步颤抖，碰撞。他的心咚咚跳起来。
就在这时，老大端着酒杯走下去。一手托起她的下巴，一手把酒杯靠近她的嘴唇。她停下舞蹈，仰着脸，不说话，不喝酒，不反抗。两只清澈的大眼睛带着一种鄙夷和倔强，冷冷地逼视着老大。
僵持了大约1分钟，老大啪的一声把酒杯摔碎在地上，玻璃碎片四下散开。老大恼怒地甩下一句“跳！接着跳！”转身坐回沙发。
在撒满玻璃碎片的地面上，她赤着双脚，轻盈地跳起来，舞起来，旋起来。一片片玻璃碎片扎在她的双脚，但她仍然且旋且舞。他的心里有了一种尖锐的疼痛。突然，随着她右腿划过天空的一个舞步，她脚脖子上的脚链断开，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落了下来。
李力疾步过去，弯腰捡起脚链，然后一把把她抱起，扛在肩上，不等老大回过神来，大步流星跑了出去。她双脚的血滴下来，一滴，一滴···
在医院，李力知道她叫素心，她是孤儿，跳舞为生。素心的双脚痊愈后，他把脚链小心地戴在她的右脚，然后爱怜地把她的双脚抱在怀里，一字一句地说，素心，以后，别跳舞了，有我！
第2天，李力独自去找老大。不等老大说话，李力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啪地切下自己的一截小指，把沾着鲜血的匕首往桌子上一戳，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前面，静静地站着素心。李力把流血的小指紧紧捏住，大步向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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