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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棣华堂·乡印】李丽霞:记忆中的年味儿

 

      难忘记忆中的年味儿。

    在我的家乡,有“过了腊八便是年”的说法。腊八节到了,熬一锅浓浓的腊八粥,闻着五谷杂粮弥漫的清香,年味儿也就来了。

    腊八到二十三中间,有打扫灰尘的习俗。老人们常说,在小年之前扫除灰尘,一来可以除去一年的晦气,二来可以干干净净迎接财神爷,财神爷喜欢干净,若不干净,财神爷便不肯进门。

    小时候,家里房子破旧,过了初八我们家便开始扫灰。扫灰是必须在一天内完成的。

    扫灰时,父亲和姑姑会用勺子舀起一勺一勺的水,用力抛洒在屋顶上。稍等片刻,奶奶用长长的竹竿绑起一把笤帚开始打扫。由于家里是煤火,无烟筒,屋子不大,但屋顶上积聚的灰尘总也够让一家人扫一整天了。等扫除结束,奶奶、姑姑等人的眉毛,头发上都会粘满了灰尘。

    扫灰完毕,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裱糊窗子、贴墙了。

    奶奶会把木头窗格上的白纸撕下来。先在窗子的木头上刷上一层浆糊,我会把纸一张一张的分割好,然后再把它们贴在窗格上,为了防止贴皱,我一边贴,奶奶会一边用笤帚扫平整。

    窗子糊好之后,姑姑会要来一沓报纸。奶奶坐上小锅,打上面粉,熬出一锅浆糊。我们准备贴墙。

    贴墙这活儿,妈妈最拿手。只见妈妈在墙上均匀的涂好浆糊,两只手分别拿起报纸的两边,先把上面粘住,再拿起笤帚按住报纸往下扫,这样一张报纸会被妈妈贴的平平整整。黑乎乎的墙,在一家人一整天的努力下,会贴满报纸。妈妈不识字,常常把报纸贴的头朝下。这时,我和姑姑会笑的前仰后合。贴完报纸,奶奶会从箱子里拿出我和小妹的“三好学生”奖状贴在最显眼的位置,贴奖状时,不识字妈妈可是倍加认真,她会反复问姑姑,没有贴错吧?我和妹妹从小是奶奶带大的,看着一张张奖状,奶奶总会不由自主地夸耀自己的功劳:”看我们家这俩丫头,一点儿也不比男孩逊色!

    手巧的妈妈还会剪出各种各样的窗花贴在白色的窗纸上,窗花一贴起来,年味儿也更浓啦。

     腊月二十三,民间俗称小年。小年有祭灶的习俗。奶奶说,灶家奶奶叫郭丁香,赵家爷爷叫张完昌,他俩掌握着每家每户的灶房,是一家中最大的神灵。腊月二十三这一天,他们俩将会上天汇报一年中各家各户的人口、吃了多少粮食、节约还是浪费等等琐事。为了不让他俩说坏话,必须用芝麻糖祭灶,芝麻糖粘性大,他们一吃就把嘴糊上了,坏事便说不出口了。

    我和小妹常常盼望二十三晚上的到来。我们不关心灶家爷爷和灶家奶奶上天会说啥。我们对祭灶糖情有独钟。

    天一黑,大人们便开始烧香。烧香时,爱待在奶奶家的我常会被叔叔骗走,他会告诉我:“快回你家吧,不然灶王就不给你点名,惹了灶王爷,明天就让你个小馋猫吃不上饭。”我也会乖乖的回去。没等妈妈把钱烧完,我便和小妹拿起祭灶糖跑回奶奶家。

     奶奶会将大铁锅坐在火上为我们炒玉米,等玉米炒到半熟时,她会把粘性大的祭灶糖放进去继续炒。不一会儿,糖渐渐融化,炒熟的玉米也会粘在一起,奶奶用两手一窝,那玉米就成了一块圆球了。

    我和小妹会拿起甜甜的玉米球到院子里和伙伴们分着吃。我们的院子很大,小伙伴们也都会拿出他们的糖玉米进行分享。

     腊月二十六开始写对联。

    村上写毛笔字的先生不多。邻居有位姓闫的先生毛笔字不错,到了腊月二十六,总会有人拿着红纸来找闫先生写对联。我喜欢去看,先生会把写好的对联铺满地,看着先生洋洋洒洒的毛笔字,我总会充满羡慕之情。三年级时,我开始学习写毛笔字,我用心学着。等到过年时,我试着为奶奶家猪圈和鸡窝各写了一幅对联。于是,院里的邻居们也常常把小对联拿来让我来写。

    腊月三十下午,年味儿逐渐发酵。

     我们住的院子大约有二十多户人家。中午饭一吃,大家便开始贴对联。大人贴,小人帮忙。猪圈、鸡窝、牛棚,撵屋全部要贴上对联。炕上会贴“身体健康”;缸上会贴“福”字;牛槽上会贴“”槽头兴旺”;门正对面会贴“出门见喜”。对联一贴出,院子里便会异常红火起来。

     最红火的当属初一早上了。

    大年初一早上。小振总会抢先起床。打开门。他会先点一发炮,然后扔出去,大家都叫这炮“开门炮”,响亮的炮声会冲破寂静的夜空,清脆的炮声会把我们院里的孩子全部惊醒。几乎同一时间,二十多家会不约而同地扔出“开门炮”。

    随着开门炮声,院子里红火起来啦!我们一帮孩子会拿上一盒火柴,挨家挨户点燃年柴。然后比赛哪家年柴火焰最高。爱搞恶作剧的几个孩子还会带我们走出院子,把别院的年柴全部点着。那些被点燃年柴火的大人对我们会大吼几句,我们听也不听便跑回院子里。

    天刚蒙蒙亮,大人便会烧香、放鞭炮。当他们把鞭炮扔出去时,几个胆大的孩子会立马冲上去用脚将点燃的鞭炮踩灭,然后把一串鞭炮分成一颗一颗分给我们装在兜里。抢鞭炮是一件乐此不彼的事情,面对我们的“土匪”状,大人们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初一早上吃饺子是习俗。在我们家,妈妈总会将一枚洗净的钱币捏在饺子里。妈妈说,谁先吃到了钱,谁这一年最有福气。为了争到这吃来的福气,我和小妹总是一碗又一碗的吃,直到把肚子撑得滚圆滚圆,直到这一枚硬币的出现。可笑的是,有一年妈妈包的饺子竟然破了皮,一家人把饺子吃完了也没见包着钱的饺子。后来妈妈在汤里找到了它,此后,往饺子里包钱时,妈妈包的格外认真。

    吃完饺子后,院里的孩子们会每人拿一柱香开始放炮。我们会将点燃的炮扔在猪圈里、扔在公鸡、母鸡身上,“啪啪啪……咯咯咯……哈哈哈……”,院子里会传来鸡飞狗叫的声音混合着我们爽朗的笑声。

    大年初一,大人们定然不让我们穿新衣服。偶尔有小伙伴穿了,经过一天的“劫难”,那衣服上一定会有无数破洞。于是,晚上便会传来大人们的责骂声。

    记忆中的年渐行渐远,但那浓浓的年味儿时刻回荡在我的脑海。

 

文字凝固时间乡土永连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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