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铺满绿草地上的一片白,似雪,如花,像绵。
“未若柳絮因风起。”
这就是东晋女才子谢道韫用来形容冬日的满天雪花的柳絮,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南京,“柳絮飞时花满城”的高峰时节好像过去了,只“独自风前飘柳絮”。倒是地上、草间更像是有雪覆盖。
这个春天,在南京的长江边上走得勤,看柳也多。看柳条渐黄,看柳吐绿,看柳枝上花苞初萌,看柳条上花开,直到清明节前后,看柳絮飘飞。
遗憾的是,今年看柳花,没能细辨一番雄花、雌花的不同。
小时候,我生活的那个海边县城小镇也有不少柳树。每到清明节前后,我们也会折来柳枝,编成柳条帽。那主要是学着《地道战》《地雷战》等电影里英雄人物的模样,学着李向阳的样子,戴一顶柳条帽子充英雄的。后来,才知道,折柳、编柳条帽,是有悠久历史的中华传统。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
这是我在高中毕业之前,读过、背过的关于“杨柳”的唯一的诗。
那个时候,没有去注意过柳树什么时候开花、发芽,更没留心过柳树的飞絮。
只听老人们会说“絮絮子”。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指春天里的柳絮吧。
感受到飞絮给生活带来烦恼,是这近十来年。
不是柳絮,而是杨絮。
杨絮飘飞的时间较柳絮晚,但是因为前十来年,各个地方广植大叶杨,这杨树的蒴果远远大于柳树的蒴果,飞出来的絮毛更大量也更多。一个杨絮飘飞季,各家的纱窗上都会有密密的絮毛。
柳树的蒴果,我是去年的四月底才第一次有幸看到。
它的蒴果长得与大叶杨不同。柳树的果序比大叶杨小得多,大叶杨的果序可达20多厘米,成人的一拃多,柳树的果序只有20多毫米;大叶杨的蒴果像一个中等的花生果大小,一个蒴果就相当于柳树的一个果序大小;里面的种子,也就是带有白毛的絮的大小也有差异,大叶杨的种子像小缩微的棒子,褐色,因而,前些年,曾有人传说,春天里飘飞的是虫子,有公共媒体甚至说,虫子说是得到某林业大学的专家的证实的,更是让人虚惊,柳树的种子太小了,今年,我还没能更仔细地观察到。
大叶杨蒴果是三裂,柳树的蒴果,我没能观察得到是几裂。
这个春天,是“出门在家”,在南京,许多观察植物的工具都不在身边。希望明年能有机会更仔细地观察柳絮。
今天(4月11日),晨跑时听央广的《新闻和报纸摘要》预告,北京各主要城区将会开始飘柳絮了。
这肯定是比南京要晚了近十天。而我的苏北老家,柳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飘,我也没能观察到过。只是在去年的四月底看到了树上的蒴果。
植物界,种子带毛能飞翔的有许多,光是菊科的蒲公英、苦苣菜,它们的种子都能自由飞翔到一定的高度、飞一段距离之后落地、发芽、生长。
柳树的种子也带有利于飞翔的毛,可是,自古以来就是用“扦插”这样的方式无性繁殖的。那,这样的种子飞到别处,落地之后,需要能像蒲公英一样长出新的植株吗?如果可以,它需要有什么样的条件?
中国古代优秀的诗人们,还是注意对物候的观察的。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宋·晏殊《寓意》)
柳絮风轻,梨花雨细。春阴院落帘垂地。 (宋·谢逸《踏莎行》)
柳絮尚飘庭下雪,梨花空作梦中云。 (宋·叶梦得《浣溪沙》)
柳絮飘飞,梨花即将飞谢了。
“春城无处不飞花”!
我们的古人,是将这柳絮称为“花”的,“杨花”。
更多的时候,人们好像赞美这“花”的不多。
“水性杨花”,这是多具贬义的啊。
退休前的十年,曾多次在《唐诗宋词选读》这门选修课上和高中生一起读过苏东坡写的一首词。
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
宋·苏轼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苏东坡注意到的是,这柳絮飘飞不久即坠落了。它的坠落,没人为之惋惜。东坡更是注意到了,柳絮“抛家”,却“傍路”,没飞得更远就落下来了。东坡先生更是注意到了,“此花飞尽”,“落红难缀”,一场雨过后,在池塘里,碎如浮萍。他更注意到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东坡先生看着看着就伤感了。
我还真的没能仔细观察到,柳絮能飞到多远。只看到了在树下的草地上有一片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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