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牡丹！

　　“谷雨三朝看牡丹。”

　　这个春天，没能看到牡丹花开，是个大大的遗憾。今天恰好是谷雨之后的第三天，已经看到了芍药的花开，却仍没能看到牡丹。那就来想想牡丹，说说牡丹。

　　从药用到观赏

　　与梅花最初是实用的而非观赏的情形有些相似的。梅，用其果实，用于烹饪，去腥提味；牡丹，人们是从药用的价值认识了牡丹的。用的是根皮，功用是凉血祛瘀，药名是“丹皮”。

　　牡丹，由无固定名到有名

　　那个时候的牡丹不仅没有“国色天香”之美誉，连牡丹之名都还没有呢，叫“木芍药”。

　　宋人郑樵《通志·昆虫草木略》记载：

　　古今言木芍药，是牡丹。安期生《服炼法》云：“芍药有二种，有金芍药，有木芍药。金者，色白多脂；木者，色紫多脉，此则验其根也。’然牡丹……其花可爱，如芍药，宿根如木，故得木芍药之名，……牡丹初无名，故依芍药以为名……”。

　　这位安期生是传说中东汉末年白日飞升的仙人。

　　那个时候，牡丹除了叫“木芍药”，另外还有两个很俗的名字呢：鹿韭，鼠姑。

　　据一本由魏时吴普口述，集两汉以来药物经验谈的《神农本草经》称，“牡丹味本寒，一名鹿韭，一名鼠姑，生山谷”。

　　明代的那个才子唐伯虎，就曾写过一首题牡丹的诗：

谷雨花枝号鼠姑，戏拈彤管画成图。

平康脂粉知多少，可有相同颜色无。

　　我推测，早年的药农，进山采药的时候看到了这种药材的花开得好看，反正要采的就是它的根，那干脆就挖下山来，种在了门前的空地上，既省得总要上山采挖，又能在春天即将结束时看看那红红的花开。

　　除木芍药外，牡丹还有百两金等别名。都不是高雅的名字。

　　自从用上了牡丹之名，其他的名字就不怎么再被人们提起了。

　　牡丹，阳刚与阴柔结合的名称

　　曾经对牡丹的名称感到过疑惑。那是在我有了第一本《新华字典》之后，在随手翻翻的时候产生的。

　　牡丹花，常用于形容女性，哪个会用“国色天香”形容一个男子汉吗？小时候，我家后面的艺人家属区就有艺名“小牡丹”，也有艺名“七岁红”的。没有哪个人会将这样的艺名与武把子演员联系起来的吧。

　　牡，是雄性的鸟兽，与“牝”相对。丹，是红色。

　　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是这样来解释牡丹名称由来时说，因其“以色丹者为上，虽结籽而根上生苗，故谓之牡(意指可以营养繁殖)，其花红色，故谓丹”。

　　早期的牡丹花可能真的是以红色的为主居多的。如頳（chēng 指颜色变红）红、鞓（tīng　皮革的腰带）红、飞来红、袁家红、醉颜红、云红、天外红、先春红、颤风娇等。瞧瞧，哪个名字能用来形容男子汉？

　　牡丹，由实用到观赏，山野入宫廷，再散入寻常百姓家

　　这个过程中，隋炀帝是有功劳的。托名唐代的韩偓写的《隋炀帝海山记》说，隋炀帝时“辟地周二百里为西苑……诏天下境内所有鸟兽草木驿至京师……，易州(今河北易县)进二十箱牡丹”，并记述了牡丹品种名称。宋代高承编撰的专记事物原始之属的类书《事物纪原》也称“隋炀帝世始传牡丹”。

　　自隋炀帝下令栽植牡丹于御苑，洛阳集中了不少牡丹品种。这是中国牡丹由乡间进入城市、由民间田园进入皇家官苑之开端。隋亡后，唐定都长安，长安牡丹也逐渐兴盛起来。

　　唐代长安牡丹的兴盛与武则天有关

　　牡丹，武则天，几乎不需要多说的了。

　　倒是唐玄宗时，这样一段赏牡丹的趣事涉及几个名人，值得说一说。牡丹之所以能够进入审美观赏的视野，并进而后来居上，获“国色天香”之誉，与这个故事，与这几个人有关。

　　唐开元年间，宫廷中才开始赏玩木芍药，也就是牡丹花。当时，朝中获得四种颜色，红、紫、浅红、通白的牡丹，唐明皇就下令移植在兴庆池东沉香亭前。春末的一天，花刚刚盛开。唐明皇突然来了雅兴，夜赏牡丹花，并叫上了杨贵妃乘步辇同往。下诏特别挑选十六名特别出色的梨园子弟。李龟年是当时的著名歌手，也去了，手持檀板指挥着乐队，准备上前献歌。唐明皇说：“赏名花，对妃子，焉用旧乐词为？”就命李龟年持金花笺宣赐翰林学士李白前来创作新词。诗仙李白恰好在另一个场子里喝高了，醉醺醺地来了之后，立即写了三首咏牡丹《清平调》词：

其一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其二

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其三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这段佳话，初见于唐人李濬的《松窗杂录》（又名《摭异记》），后又见于宋人乐史《李翰林别集序》，《新唐书》更是将诗事简化，写入了《李白传》，可见此诗事影响之深远。

　　“国色天香”与李正封的一首诗

　　还是唐人李濬的《松窗杂录》里记载的佳话：

　　上颇好诗，因问（程）脩己曰：“今京邑传唱牡丹花诗，谁为首出？”脩己对曰：“臣尝闻公卿间多吟赏中书舍人李正封诗曰：'天香夜染衣，国色朝酣酒。’”

牡丹诗

唐·李正封

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

丹景春醉容，明月问归期。

　　啊！牡丹！

　　在我18岁，读大学之前，还真的没有见到过牡丹花的真容。如今，哪个城市没有牡丹花可欣赏呢？

　　我工作了近四十年的盐城，有著名的“枯枝牡丹”，至少有两三个有名气的牡丹园。我夫人的老家，常熟尚湖有牡丹可赏。这个春天，我在南京，也有古林公园、玄武湖等赏牡丹的佳处。

　　2019年7月，中国花卉协会发出《投票：我心中的国花》，向公众征求对中国国花的意向。短短一周时间，投票总数362264票，牡丹胜出，得票高达79.71%。可见，牡丹花在中华儿女的心目中，是真正的国花。

　　（因为没能在这个春天去欣赏到牡丹花，照片全是我前些年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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