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朝古都遇见苦楝花

　　在六朝古都南京，我两度遇见久违的苦楝花了。

　　五年前的五一节，一家人在南京玄武门明城墙上行走。走城墙，我们的注意力主要是在玄武湖湖面上。这是我第一次在一个高处俯瞰这个有名的城中之湖。偶尔也会将目光朝向另一边高至城墙墙垛的大树，还有高树那边繁华的城市。

　　那天的太阳真好，天也很热。樱花，谢了，新果已经变红。城墙上望下去，“绿肥红瘦”。

　　突然，前方闪现出一片紫云。是花，在树顶上。太远了，看不清是什么花。

　　这一棵树能看得清。

　　是楝树？是楝树，久违的苦楝树！这是从树的形态和树叶的样子认出来的。

　　苦楝花是有香气的。我很让我惊诧。

　　更让我惊诧的是，刺槐、楝树之类，早在上个世纪就已经被不少中小城市的管理者们当作杂树清除掉了。在六朝古都的省城南京，怎么会有楝树存在的　呢？而且就是在城墙里侧，繁华的地段。

　　今年，我再度在古都遇见了苦楝花，而且是不止一次，不止在一个地方。

　　立夏的那天，我在去往中山植物园路旁又看到了正在盛开的苦楝花。大树长在路旁的谷底，高大的树冠几乎与路面齐平。有几枝开着花的楝树枝，伸展在一块大石头的上方。我探身下去，有机会认真仔细地观花、看叶。

　　叶是羽状复叶，与刺槐树的叶子像，又不同：楝树是2-3回的羽状复叶，也就是在一个枝上会伸展出2-3个叶轴；小叶对生，奇数，也就是在顶端多出一片来，而且这一片通常要稍微大一些。

　　花，紫色。难怪在我们江苏的有些地方也将楝树称为“紫花树”呢。圆锥花序。五瓣的，是裂开的花萼。花瓣淡紫色。太远了，没法看清花蕊的情形。在地下找了一番，也没能发现有掉落的花朵。这次在南京，也没能将单反相机和长焦、微距镜头带来，不能拍出能辨别细节的图片。只好等以后再说了。

　　苦楝花，有淡雅的香气。

　　一周后，还是在东郊，在灵谷寺景区也看到了好几株高大的楝树。

　　高，又只好远观，而无法细细辨识。

　　楝树，与洋槐树都是我很早就认识的树。我们县城小镇是到处能看到苦楝树的。我家东边的河畈子上就有一棵高高的楝树。我母亲就曾挖过那一棵苦楝树的根，煎汤逼着我喝掉，因为我有蛔虫。苦楝根是打虫的。

　　那个时候，到了大夏天，我家会在楝树底下吃中饭，既有荫凉，也不会像在洋槐树下时不时地会掉下虫子来，特别是那“吊死鬼”会有树枝头挂下来。秋天里，我们打下楝树枣子作为打弹弓的子弹。有几年，河对岸的收购站还曾收过黄黄的、晒干了的楝树枣子，据说是收去制作肥皂的。我们还注意到楝树比洋槐树好爬，楝树上没有“钉子”没得刺。

　　楝树开花，肯定应该见到过，就是没注意过是什么时候开花，开什么样的花，香不香。

　　应该是在上高中的时候吧，听到了一个关于楝树的故事。是与《西游记》有关的。

　　唐僧师徒去西天取经，经过通天河，遇到妖怪，没有渡河的大船。幸亏得到了老鼋相助，将四人一白马驮过了通天河。老鼋只提出了一个小小要求，让他们到了西天，打听一下，自己能有多少年的寿命。唐僧们也爽气地答应了。可是，到得西天，他们一忙一得意，竟将这问寿命的事情忘记了。再经通天河的时候，还是老鼋送他们过河。中途，老鼋就提及这寿命的事情了。唐僧们很尴尬，但也坦诚地回答说，忘记了，没打听。老鼋一气，身子一翻，将四人一白马全掀到河里去了。好在这个时候的唐僧已经不是去西天的唐僧了，他能在徒弟们的帮助下，从水中游向河岸。人是没事。包袱全湿了，包括刚刚从西天取得的那些经卷全湿。怎么办？师兄弟几个，只好将潮湿的经卷摊放在几棵楝树顶上晾晒。这时，西天的如来掐指算得他们这一趟人马，应该有的“九九八十一难”只经历了八十难，还少一难。于是，又派出一仙或是妖飞至，一阵风将经卷全都卷回去了。这一卷，用的力气大了，将树顶子也全卷平了。

　　从此，后来的楝树顶全是平的了。

　　听过这故事之后，我还真的有几年注意过街上乡下的楝树，树顶子是不是平的。好像，有平的，也有不是平的。

　　再后来，城里、乡下都少见到楝树了。

　　在古都南京看到的楝树，好像也不是平顶子的。

　　儿时的我没注意过苦楝花，如今的不少城市管理者不喜欢土生土长的楝树，中国古代的文人们倒是很将这苦楝花当作一回事的。

　　宗檀的“二十四番花信风”，起于小寒节气，始于梅花；终于谷雨节气，压阵的，就是这苦楝花。

　　王安石就在南京写到过好几次苦楝花的。看这一首。

钟山晚步

王安石

小雨轻风落楝花，细红如雪点平沙。

槿篱竹屋江村路，时见宜城卖酒家。

　　杨万里更是迷恋那一树“紫雪”飘舞的浪漫，他在《浅夏独行奉新县圃》中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