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一年一度的高考文化考试的日子。
此刻，全国９７５万考生正在各自的考场里发挥着他们的聪明才智。
这些年，越来越不想在高考的时节说高考了。
晨跑的时候，突然想到两个“四十年”：四十年前的1978年，我参加了高考；我是1960年代初的人，现在正在考场里参加高考的有不少是2000年代初出生的后生，我们的年龄相差四十年。
那也就来说说四十年前的我参加的高考吧。
唯独没做过大学梦
谁曾有过自己的梦想？
我曾经有过许多的梦。
“解放军，叔叔好！穿皮鞋，戴手表。一脚踢死个美国佬！”
上小学之前，我们就在唱这个儿歌。
当兵，是我最大的梦想。
还真的是梦呢。
若干次，我在幻想着，带着一个排的战士，整整齐齐地走过小镇的街道。我父亲和他的同事站在门市部的门口看着我，穿着四个口袋的军装，走在战士们的前面。
那个时候，军衔已经取消了，军官与士兵的区别，只是在上衣的口袋数目上：士兵，两个口袋，有上口袋，没下口袋；军官，四个口袋，上下各二。可我却若干次梦想穿着四个口袋，带着一个排的战士。
排长，大官啊！
《智取威虎山》中的杨子荣是排长，《奇袭白虎团》中的严伟才是排长，《沙家浜》中的指导员，一直到后来才知道是连长级的……
不久，我的这个梦破灭了——我是平脚板。
后来，也曾有过许多的梦，做赤脚医生，当小学音乐代课老师……
唯独没有做过上大学的梦。
1960年代初出生的人，可谓是生长在和平的乱世。
呱呱坠地的时候，恰逢所谓的“三年自然灾害”，1966年进入小学读书的时候，“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早在我进入小学读书之前的几个月，我那已经领取了当年高考准考证的大哥和他的同学们便被告知，当年的高考延期举行。这一延期，就是十一年。
小学二三年级时，我们那个小县城的文革浪潮已经汹涌。
高考、考试已经成为“刘少奇修正主义路线”毒害青少年学生的罪状之一。
至今还能记得，一位是我们小学的造反派革命派的老师在“政治语文课”上所讲的内容：一个学生为能考上大学，就牺牲了许多的睡觉时间，一天大早，刚刚跑到教室门口，就一头倒下去了。
那些年代，我们那个县城小镇上，除了县医院和县中学这些地方，“民间”倒也有几个大学生呢。
我父亲所在的县食品公司门市部，也就是卖猪肉的地方，就有一位叫周云峰的大学生，好像是个右派，戴个高度近视镜，与我父亲并排，一个开票，一个收钱。依稀记得，当年只有五六岁的我，向来是对他直呼其名，没叫过“叔叔”的。有一次我对负责剁肉的姚大爷直呼其名了，马上就被他旁边的一位叔叔批评了。
小镇上有家合作了的缝纫社中也有一位“某大学”，已经记不清他姓什么了，只记得人们是这样称呼他的，那是带有贬义的，“他连算账都不会，还大学生呢！”
那些年，大学停办了五六年。
直到“五七指示”发表之后，“大学还是要办的”，但要进入大学，不是凭考试成绩，而是让“工农兵推荐上大学”。那是与我们这些还在中学里读书的学生无关的。
1970年代中叶的一部故事片《决裂》，又让我们对大学老师有了个新的认识，“今天，我们来讲一讲马尾巴的功能”，当今名人葛优他爹葛存壮老爷子演的那个很斯文的老师，比他演过的许多大坏蛋还要有名。同样是那一部电影，有一个什么人有资格上大学情节。一位领导模样的，举起一个青年满是老茧手，义愤填膺地说：“资格，这就是资格！”
这样的上大学的资格，我哪里能有啊。
再后来，“忽如一夜春风来”，“大学”的招牌在我们那个县城小镇上就挂起来了几十块，“七二一工人大学”。就连我们家南边的那家只有十几头二十个打铁、箍桶的农具社，也在大门口挂起了一块“射阳县合兴农具社七二一工人大学”的招牌。
这样的大学，有什么上头啊！
不想上。也上不了。
第一次参加高考，报考的却是中等师范
1976年的夏天，我高中毕业了。
因为年龄不够，我没能像诸多同学那样下放到农场或是农村去，更没有像那些幸运同学那样能安排到县里的某个单位去工作，比如，农机厂、纺织厂这些县办企业，或者是烧饼店、茶食店等镇办企业。
我只能在街道里打工。那个时候的我，只希望能早日下放，无论是农村，还是农场。倒不是我的思想觉悟高，只是抱着一个“早死早超生”的念头。
1977年的初冬，高中毕业已经一年多了的我，听到前排邻居徐三爷带来的一个消息：恢复高考了。
当时，我正在忙于修复因一场大雨遭受损毁的土墙，正在“作泥”。
没几天，我就被街道的书记报名去参加“高考”了。
我至今感谢那样同姓的书记，虽然他当年让我报名，并不是为我的前途，而只是为他的“仕途”，为了他的“进步”，为了他能紧跟形势。
没有任何准备的我，去报名了。
当年，并没有分大学、中专、技校，统一称为“高考”。
我没报大学，只报了“盐城一师”“盐城二师”。一是因为这两所学校离家近，如果能考上了，离家不远，花费少；二是因为听说师范生是由国家供养，不仅不要交学费，还要发生活费的。
当年的“高考”是分“初考”与“复试”的。
初考，我通过了，莫名其妙地通过了，连二元一次方程解应用题都不会做的人，居然能进入复试了。
复试，是在真正的冬天。
报考中等师范的考生，需要完成加试题。是一道平面解析几何的题目。我连题目都没能试懂，更不用说解答了。
好在，我并没指望在当年能考取，也庆幸当年没能考取。
那一年，我不知道究竟考了多少分。好像是只有达到分数线的人才有资格得知分数。
好在，考试分数出来的时候，我正在参加镇文艺宣传队的节目排练，更在准备着我来年的考试复习准备。
想继续听到当年的故事？明天继续，好吗？
这是本组文字的第一篇。
一直认为这“金丝桃”是高考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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