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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17手机报~三联生活周刊

手机报-三联生活周刊11.17
【点睛】
何友义不否认目前高职定位的尴尬,番职院这样有实力的公办高职院校,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受到政策限制不能升为本科,也限制了学生的去向。详情请见今日[封面故事]。(封面图:对高职学生来说,磨练技术打比赛不一定是为了拿奖,找到一种职业感觉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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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生活周刊手机报
2022年11月17日
星期四
农历十月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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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导读】
封面故事:
[番职院:产业与职教的互相哺育(下)]
>>高职生的科研
>>职教“天花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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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故事】
[番职院:产业与职教的互相哺育(下)]
◎肖楚舟
>>高职生的科研
朱佳伟的烦恼主要来自搞研究。他已经跟着老师袁军平泡了一年多实验室,占去短短三年在校生涯里的一大半。袁军平在楼道里叫住这个身量瘦小的男孩儿,他有个发光的大脑门,戴上眼镜冒出一副学究的气质,说话时总去摸鼻梁,说着说着就把头低下去,像陷进了自己的思绪和主意里面。
我第一次见到袁军平也是在楼梯间。他在四楼走廊,王昶领着我在三楼,王昶看见他便扯开嗓子喊他下楼来,“袁老师很难逮到,抓住他就赶紧聊一聊”。他身后带领的是珠宝学院的科研主力军。
在高职院校里面,番职院的科研成果独树一帜。王昶拍着胸脯说:“其他方面不敢说,我们在科研水平上绝对是一流的,有的学生在校期间就跟着老师在核心期刊上发表了文章。”按照林洽生的理解,高职院校的科研具有多重意义,“高职院校搞科研跟普通院校不一样,我们的优势在于清楚产业的需求,科研成果能很快投入应用,而且科研反哺教学,开发出相应的课程来辅助人才培养”。
袁军平黑黑瘦瘦,戴一副厚厚的眼镜,整日穿着一件天蓝色polo衫。课程表上显示袁军平的教室在405,但我几乎从没在405找到他。他的教室分布在一到四楼的十来间实验室里,每一间都摆满大大小小的仪器,他也无暇给我一台台讲解,“总之都是用来搞研发的”。
珠宝学院一楼那间占了半层楼的实验室门口挂着“广东高校珠宝首饰工程技术开发中心”的牌子,全国珠宝行业里仅此一家。实验室中央挖了个大坑,谈话间,拉着手推车的工人进进出出,他们正在准备安装新来的大型机器,用来研制首饰3D打印所需的贵金属粉末。
跟学生的学习过程一样,袁军平的教学也是生长式的,没有固定的教案。让他跑上跑下的这门课叫“珠宝首饰开发与创新”,每年他会发一个“动员令”,从珠宝技术与管理方向的两个班级里召集大约20名学生,从企业提出的问题里挑出一些适合学生水平的,给他们两个学期的时间去琢磨。
我和朱佳伟站在一座巨大的白色仪器前聊了半个多小时,才想起坐下。“我不喜欢父亲那样的生活。”朱佳伟说,“他朝九晚五地在工厂里打工,从来没有专门去学习一样东西,然后贯彻到底。”朱佳伟来自韶关下属县城的一个农村家庭。父亲高中没念完,母亲小学毕业。家庭试图对他的未来有所规划,终究力量有限。

图1:沙湾珠宝产业园,工人在安静无尘的车间内进行手工作业。近几年珠宝学院毕业生在产业园就业的比率年年上升
朱佳伟觉得自己看得很明白,“信息差”让他走了一段弯路。中考结束,本来可以上普高的他上了当地一所中职的计算机专业。“听人说中职也可以上本科,我觉得自己偏科太厉害,上普高考不上大学,就去了中职。”临到毕业他才发现选错了路。“实际学了才发现,我们中专生学计算机根本没有竞争力。我决定找一个小众的专业深挖。”他说了句很有哲理的话,“一厘米的宽度,要有一万米的厚度。”
有钻研的劲头,但是缺乏扎实的学科知识,高职生的科研怎么做?袁军平把自己的方法总结为“探索式教学”。探索的起点是企业的需求,集中于珠宝加工的新材料和新工艺,“关系好的企业可能生产线上碰到问题就一个电话打过来,我们就带着老师去工厂看,复杂的课题就签订横向项目课题”。探索的另一面是领着学生一步步掌握思考的方法:影响一种材料性能的因素有哪些,如何调整实验中的参数,怎么总结实验成果。
袁军平学铸造专业出身,从企业车间干到广州有色金属研究院,喜欢做应用型的研究。到番职院的时候,他是珠宝专业的第三位专业老师,跟着王昶白手起家把学院搭建起来。行业不断精进的需求给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研究课题,“过去的工业产品都是傻大黑粗,但现在的产品要求非常精细。过去我们产品上有个沙眼,随便抹一抹就完事了,现在都是拿放大镜看”。
这些极其贴近生产一线的问题既微小又重大。“小”在于不涉及深奥的基础性研究,“大”在于直接关系到企业的产品质量和生产成本。“这些小课题,本科院校看不上,就交给我们来做。但是在实际应用中很重要。”
做科研,对高职的学生来说要求是不是太高了?袁军平也承认,学生基础不好,实验经费有限,课时不够多,带不了太多学生,“喝口水都要抽空,没办法,每个学生都要照顾”。像佳伟这样没有上过普高的孩子,已经很难再系统性地建立知识体系。他从最简单的方法论教起,先替他们制订一个实验方案,手把手教会仪器的使用方法,再挨个去处理他们遇到的麻烦。
刚到袁军平班上,朱佳伟知道的东西少得可怜,“我没有上过普高,他们学过物理化学,我只知道水的化学式,加上化学反应就不懂了。盐酸、硫酸、酒精统统不认得,都是老师一样一样告诉我的”。
“很多办法不是我不知道,而是没想到可以这么做。”朱佳伟爱用“改变认知”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在袁军平那里获得的启发。研究陶瓷烧制的时候必须用石墨器皿盛装陶瓷粉,一加热石墨粉就会渗进陶瓷里面,他想过换容器,袁军平告诉他可以在容器里面垫一张石墨纸。“我以前知道石墨纸,但就是没想到能用在这里。它耐烧,像一层膜一样隔开了陶瓷粉和石墨粉,不会出现渗透的问题。”
朱佳伟迷上了袁军平分给他的那台炉子,日日夜夜守着它。课程上学期就结束了,他继续拿这台炉子研究金属材料的性能,一直烧到现在,“老师从不问我们来实验室干什么,这扇门我们可以随便进”。
“这些仪器跟大学里研究生用的一样,都是最好最贵的。”在实验室里,朱佳伟这样在普通教育系统里成绩并不突出的学生,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不自觉地将仪器的价格跟自身的价值感对应了起来。
和炉子打交道的时间久了,袁军平也带着朱佳伟去拜会机器厂商,让他更好地掌握使用方法。对方看上了这个爱钻研的小伙子。大三刚开学,朱佳伟就拿到了厂商的邀约,请他做设备维护人员。
按照袁军平的理想规划,他培养出来的应该是工厂一线的工程人员或者基层管理人员,朱佳伟的发展路径很符合他的想象。他说到这里挠了挠头。“我很苦恼的一件事是什么呢?我们的学生是不愿意进工厂的。不管你是本科生、高职生甚至中职生,十个里面你问六七个都不愿意进工厂。”他难免觉得遗憾,“不能否认,大学教育不只是学科教育,还有综合素质教育。但是从专业的角度来讲,那很多资源就浪费了。”
朱佳伟仍然不大确定要不要接受设备厂家递来的工作,想等年底的校园招聘会再看看机会。他搓了搓自己胸前的T恤,“我觉得想要把研究搞下去,肯定是要再多读读书的。但目前首先是要解决生活问题。就是经济压力嘛。至少不给家里拖后腿”。
周日,袁军平还在实验室里给仪器加冷却水。机器轰鸣,他低着头抱着一桶饮用水咕咚咕咚地灌,我只能扯着嗓子对着他的背影说话。提到朱佳伟,他立刻转过头来说:“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他都有工作了,还想再等等看。”
>>职教“天花板”之上
“为什么选择番职院?”“因为民办三本太贵了,不如上一所好高职。”
“为什么选珠宝专业?”“因为这是番职的王牌,比较小众,好找工作。”
泡在珠宝学院的几天里,以上问答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一次。在大多数学生高过本科分数线二三十分的番职院,他们这种务实的选择带有一点壮士断腕的味道,意味着对于专业的投入程度更高,也对自己所受的职业教育有更高期待。

随着高职学校的招生方式多样化,番职院目前共计有11种不同的招生渠道,为更多人群提供职业教育的入口。如今在珠宝学院,中职学过珠宝专业的学生单独编班。2022年学院开始“三二分段”式招生,更好地与中职课程对接。
在所有说“民办三本太贵”的学生里面,徐楚君的选择是最特别的。她去参加需要跨学院组队的创新创业类比赛“互联网+”大赛选拔面试,是那一轮里唯一一个珠宝学院的学生,也是第一个站起来做自我介绍的。
深圳来的徐楚君跟钟亦心一样,带着一股松弛热络的劲头。皮肤雪白,染了一头漂亮的浅金色头发。第二次约她来跟我聊天,她也是睡过了头才来。“慢吞吞的,”她形容自己,“我看人家都去考了一堆证,什么普通话、计算机二级,我一看报名时间都过了好久了。”去报名“互联网+”比赛是她少有的主动出击,“总要给自己的简历上添点东西”。
徐楚君出生在湖北,一岁就随做生意的父亲来到深圳。父母工作忙,没怎么管她读书,她从小就是自己拿主意。中考成绩不理想,她自己挑了一所民办普高,一年学费7万元,父亲也供她去上。到了高考,她忽然决定要读公办高职。“觉得高中给了他们太大经济压力,不想再花太多钱了。民办学校的资源也不好,不如选一所好的公立学校,学一门能找工作的手艺。”
十多年前,随着学校招生范围扩大至全国,实行省内统一划线,珠宝学院的生源结构丰富起来。约三成是外省学生,一小部分是看中番职院实力的深圳学生,占大头的是粤东粤西小城市的孩子,其中不乏贫困生。在同档的考生里,他们都是优质生源,冲着番职院20多年打下的王牌名头而来。
专业的动态调整机制是番职院的生命力所在。何友义介绍说,学校对专业每三年考核一次,主要考核内容包括专业的第一志愿报考率、就业率和专业对口率、毕业生的社会评价等等。不管是学生报考意愿差,还是就业不匹配、工资不理想,都可以是一个专业调整的理由。近三年番职院新增了五个专业,停招了两个专业,最大的动作就是把管理学院改成了现代物流学院,目的是让专业的行业背景更明确。
即使学校再紧贴产业,年轻人的迷茫依然难以消除。在珠宝学院里面,普高和中职升上来的孩子互相羡慕。徐楚君这样普高的孩子觉得中职生更懂行业里的门道,动手能力强,更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方向的工作。中职的孩子也会羡慕普高的学生,他们理论知识更扎实,上升空间大。
徐楚君对职业的体验比一般学生多,想法也更多。高中毕业后,她和朋友去一家培训机构打工,一个月也能拿4000块钱。但离职前机构主管特地跟她说一定要继续读书,“现在你是可以挣到钱,将来政策一变,行业不行了,你没有学历就没有工作了”。
她上过花丝镶嵌课,做了两周觉得不合适,又申请调换到袁军平的课上。专业课的内容她都挺喜欢,但课堂上的成就感不足以支撑对未来的顾虑。“我觉得自己的能力没办法让我在这一行找到比较好的工作。”跟佳伟的困惑殊途同归,楚君想往上再读读,“也许去考专插本读个中文系,以后当老师。”
职业教育再出色,学历竞争依然是学生绕不过去的坎。绕过珠宝学院的大楼,就能看见学校里的“专升本服务中心”。在大多数学生本来可以直接上本科的番职院,看起来有点“曲线救国”的意思。目前番职院每年决定以各种形式升本的学生接近40%,其中一半能成功进入本科院校。然而这条路始终走不宽,像朱佳伟这样的孩子要想在本专业深造,只有一两所开设珠宝专业的省内高校可以选择。
何友义不否认目前高职定位的尴尬,番职院这样有实力的公办高职院校,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受到政策限制不能升为本科,也限制了学生的去向。何友义有点无奈,“我只能说学生来了,我让你这个人的价值增量达到最大化。比起一个本来就很优秀的学生上北大清华,可能我们让不大会高考的学生学会一门技能,能让他的收入提高更多”。
更多的希望寄托在未来的职业教育政策设计上。今年5月,教育部颁布了《新职教法》,提出职业教育办学层次上的突破,打通职业教育学生上升的通道。除了设立本科层次职业学校,职业教育法还为两个方面的探索预留了空间:在普通高等学校设置本科职业教育专业、在专科层次职业学校设置本科职业教育专业。
结束一天的工作,我与朱佳伟聊到很晚。9点半,他执意要送我穿越校园去打车。植被繁茂的校园到了夜里便黑沉沉的,路灯都藏在枝叶里,投下摇曳的影子。人的听觉在这样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篮球砸在地上的声音,滑板在地上滚动摔打的声音,跑鞋踩出的脚步声,这些声音的间隙则被树叶的摩挲声柔柔地填满。
“在这样的校园里,还能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呢?”我逐渐接受了这所学校里的人对自然环境的迷信,关于一座景致极美的校园如何平复人的心绪。“有烦恼的时候,我就戴上耳机听一些极度狂躁的歌,在静悄悄的校园里跑步。不知道是什么原理,那样心里就能变得很安静。”朱佳伟说。■(三联生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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