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居所的老家

那天，正在帮一位网友的孩子测算姓名，久未联系的侄女微信我，说是夜间梦见我回老家了，她说估计是心里想念我了。令我非常感动，感动之余，赶紧告诉她，我和她二姑妈约好的，冬至前后才回去。她的二姑妈是我的二姐。

这里所说的回去，就是回侄女父母的家，在故乡我们已经没有了居所。每年回去祭奠祖茔，都是在侄女父母家歇脚。堂哥堂嫂在电话中都会热情道：“你们要多回来喲，这里是你们的根！”的确，我们已经失去了故乡的居所，但那片土地依然是我们的老家，亲戚犹在，亲情犹在。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记忆和感情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很难关上，往事如昨，一幕幕地呈现在脑海里。老家是我们曾经跟随爷爷奶奶断断续续生活的故土，因此我们的老家，就是爷爷奶奶，奶（二婶），二爸，后者是侄女的爷爷奶奶。

小时候眼中的老家就是奶（二婶）和二爸，以及乡亲们在风里雨里、没日没夜地拚命干活，乡里人从来就没有闲着的时候，收割季节，难免会顶着月色，在土里刨着一家人的希望。

生活是最好的教科书，幼时有幸经历过这样的环境，让我们很早就懂得，什么叫“艰难”，什么叫“奋斗”，什么叫“一滴汗珠掉在地上摔八瓣”，什么叫“赚钱犹如针挑土”，所有这些，给我们的人生，打下了有担当不畏惧的坚实底色。

老家的生活，物质上无疑是艰难和匮乏的，但精神上，却是充实的、欢乐的。那种欢乐，是发自内心的，只有团结的大家庭，只有积极向上的家庭，才会拥有。那种欢乐，是寒暑假姑妈家的孩子来短居的热闹，是葡萄架悬挂的晶莹剔透，是房前屋后的花香鸟语，是春夏秋冬和硕果累累。

老家是大锅灶，烧的是柴火，吃的是大锅饭，相聚的日子里，一家老老小小，围坐院坝。在长辈们的闲聊中，我们接受了人生的基础功课：应当怎么宽厚做人，应当怎么教育后代，应当怎么支持子女向山外发展，人生碰到曲折应当怎么面对等等“大问题”。

在一次次的相聚里，亲情渐浓。然后，一个个长大。就像小鸟一样，一个个先后飞出了老家。岁月流逝，在我们的内心世界，老家的故事，依然在；老家的精神，依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