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与学生共同成长（七十五）：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一

《庄子·秋水》篇里有一段故事：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

庄子曰：“鯈（tiáo）鱼出游从容，是鱼乐也！”

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这是一段颇有玩味的对话。朱光潜在《谈美》一书中说，这便是“移情作用”，是把自己的情感移到外物身上去，仿佛觉得外物也有同样的情感，自己在欢喜时，大地山河都在扬眉带笑；自己在悲伤时，风云花鸟儿在叹气凝愁。

无独有偶，舟山一行，我在朋友圈发了一组背影图。且看几位朋友的留言：

从背后看出了忧郁的眼神。

从背影里看出淡淡的忧伤。

从背影看出你是个有情怀的人。

……

我一看，大笑不止。

子非我，何以知我的忧伤与情怀？

我非子，何以知你如何感知我的忧伤与情怀？

说真的，当时发这一组背影图，并无他意，唯觉同伴们或朋友圈中在海里嬉戏的照片颇为精彩与浪漫，我想寻找一种有别于他们的意境，便拍了一组背影，且把其中几张的色彩调成了冷灰色，看起来像是八十年代的感觉。

但一细想，当我面朝大海的时候，我的背影里是否诉说着很多难以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情愫？拍照时，只有片刻之间，若时间拉长，我会否在海滩上，望着那茫茫无际的大海，去寻找一些安顿心灵的所在？这很难说，概率是极其大的。

二

背影，总是给人一种落寞孤独的感觉。

这是一种联想。说起背影，总有一种决然的意境，飘渺而又沉重。朱自清在《背影》一文中，看到父亲跨过月台的背影，潸然泪下，塑造了千古文章，成为散文的典范之作。有诗云：“愁影背阑干，素发残风露。”“耿耿残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背灯顾影空寂閴，亦复自怪何昂藏。”“背壁一灯怜瘦影，谁家双杵动新愁。”……瞧，与“影”联结在一起的，多数是“愁”、“残”、“空寂”、“怜”等心境，这便是背影唤起的联想。

联想，是一种很独特的感知。它由物及里，推己及人。见到小草，便会想到其“春风吹又生”的顽强品质；看到夕阳落下，便会有“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感叹；见到花儿败落，便会伤春悲秋。见到背影，那份孤寂便油然而生了。

背影意味着离去。没有人会把背影视为到来。从背影里，再联想到背影前那双眼睛投射出来的光面对的是苍茫的无穷尽的海洋，便觉得那份光于苍茫的大海来说，似乎有些黯淡。加上肢体语言的单一，便于当初的“意境”之说有了天壤之别。

意境，总是与虚虚实实的镜像联系在一起的。

而背影，在我的眼里，无疑是这虚实世界的相交之处。虚拟的心情，真实的镜像，加上这自古以来的对背影约定俗成的感知，便有了忧郁和情怀的解读。

也许，在那一刹那，我真的患上了这样的心境，又用了图片，让这样的心境成为永恒。

（我的背影，摄于舟山乌石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