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 清风絮语：看的是病，体验的是人生

 

今天是半年来的第十次复查。我像往常那样，近九点从家里出发，到医院，取票号，报到，验小便，等结果，再等叫号。

我的前面是一位老大娘。她一坐在医生的对面，就说：自己的关节疼痛。她说：

“痛得我不知怎么办好啊，我连衣服都穿不起来了，就是要上厕所也没有办法了，手也不能抬，每天夜里两三点钟是最痛的时候……”

我听她说话的间隙，便仔细观察起这位大娘来——头上戴着个帽子，穿着很厚的衣服，手上有浮肿的迹象，说话的声音也是颤颤巍巍的，陪她来的是她的儿子。她的化验单摆在医生面前，李医生一看，轻柔地说：“你这个症状，有的药，没有化验结果，不能下。”李医生又继续问了几个问题，一边问，一边记录。

“医生，不是关节炎吗？”老大娘又颤颤巍巍地问。

“是关节炎的一种。关节炎有几种……”李医生耐心地跟她解释了一下，并说，“你最好是住两天……”

“住……住院啊……”老大娘抬头看着她儿子，似在寻求她儿子的意见。她儿子犹豫了三四秒钟，说：“可是家里还有小的，没有人管。”

老大娘说：“是啊，家里还有小孙子，没有人管呀……”

李医生继续问道：“家住哪里？”

“萧山。哎，我都痛得受不了了……”老大娘继续说。她的儿子在一旁毫无办法。是啊，家里还有个小孙子没有人管呢。

我那一刹那有点恍惚。我在心里做了个代换：若是这天，痛得受不了的那个人是孩子，这位青年人会做何选择？

李医生开出了一张单子和些许药物，做了详细的备注和交代。这位年青人为了确认，又问了问题，李医生马上拿出手机，给了一个二维码：“你加入我这个群吧，如果明天检查的时候还有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问我。”这位年青人连忙扫码，加入。我看见那个群后面，有一个李医生的名字。群里也有很多人，一长串。我想，那些人，一定在各种不同的时段接受过李医生的照顾。

到二楼拿药的时候，又见到这位年青人。他在帮他母亲拿中药。窗口的医生问：“代煎还是自己煎？”

那年青人说：“自己带回去煎。”

窗口医生说：“那你一个小时来取药就可以了。”

彼时，午后一点多。

我再一次恍惚：奋斗的意义在哪里？也许，就是为了当面临一些事情时，我们可以有更好的条件和能力来面对。

我走出医院大门，已是一点半。正好，看见大门口有一辆车，几个人在帮一位老人上车。其中一个人搬着老人坐的轮椅，两个人帮忙扶着老人进入副驾驶室。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三四分钟。

我又一阵恍惚——若那个老人是未来的我，又会如何？

回到家，立刻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躺下休息。从医院出来的每一次，都会一边庆幸一边感慨——人生若没有了健康，就没有了意义。

（摄于楼下，每年等这一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