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前些天和几个朋友聊天儿，说到其实老段子《着急》是个好筐，现在的事儿完全都可以装进去用。这两天晚上琢磨了一下，照猫画虎写了一段儿。上下这么一看，除了不够逗乐儿，没别的大毛病（这毛病还不大呀）。瞧瞧吧。
乙：哎，姜昆！
甲：哎呦，唐老师！
乙：咱俩可老没见了。
甲：嗯，有些日子了。
乙：看见你吧，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甲：谁呀？
乙：老急。
甲：老急？
乙：你怎么还给忘了？就是你们过去那街坊，姓纪，平时遇到什么事儿老爱着急？
甲：哦，就那个老急啊。
乙：20多年过去了，这人现在怎么样，还那么爱着急吗？
甲：他呀，在家和老伴儿整天抱孙子，脾气倒不像原来那么急了。
乙：这下儿就好喽。
甲：哪儿啊？他是不着急，现在改他儿子着急了。
乙：他儿子？
甲：对呀，过去老纪不是叫老急吗，现在他儿子叫大急！
乙：大吉？还大利呢！
甲：别管叫什么，反正没少着急。
乙：现在还有那么多急可着吗？
甲：这得看您问大急什么事儿了。
乙：那咱就挨个说吧！
甲：可以啊。
乙：先说早起这闹钟儿吧，科技发展一日千里，现在电子产品的质量，买个闹钟不至于还到点儿不响吧？
甲：首先现在用闹钟的就少了啊，一般来说都是把手机放枕头边儿上当闹钟使。手机闹钟可比过去的闹钟先进，不用每天设置，只要调好周一到周五工作日的早起时间，到时候一秒不差地提醒你。
乙：这可就不怕迟到喽！
甲：谁说的？！照样儿迟到！而且闹不好迟到得更狠。
乙：怎么回事儿？
甲：怎么回事儿，咱们现在的大长假小长假动不动就给你调休，可你的闹钟早设置好了呀，赶上周五不上班早早给你响一通，周六该上班倒不叫你了，睁开眼睛九点半，家离单位差五环，你说你着急不着急？！
乙：起来就赶紧上班儿去吧！现在没有煤山白菜山挡着你吧？
甲：白菜人们不稀罕，也不储存了，保护蓝天减少雾霾，蜂窝煤想烧也不让你烧了。我现在住高层，25层！
乙：嚯，可是够高的。高层都有电梯，眨眼就能下楼。
甲：眨眼？那你得眨一百多次！
乙：怎么呢？
甲：层层都有人按停啊！你说电梯开门你就赶紧上来吧，不介，一边按着开门按钮一边朝身后大喊：快出来，快出来，电梯来啦！就在那儿干按不上人，你说里面的人着急不着急啊！
乙：个别人啊，是有这毛病。
甲：人好不容易上来了，那位怀里还抱着一狗，狗舌头离你脑门儿就几公分，噼里啪啦的，你说这玩意儿瘆得慌不瘆得慌？
乙：遛狗确实应该错开上班和上学高峰，咬着人多危险。
甲：是啊，你表现出害怕他还紧着安慰你：没事儿它不咬人。不咬人？那是不咬你们家人！
乙：得，别跟狗置气了。下了楼，不用再找自行车儿了吧？
甲：现在家家有汽车，我早就告别自行车儿啦！可有一样儿，车多了，车位不够用，小区车位有限，下班稍微晚点儿就没地儿。好几次我一着急，安排我妈到楼前跳广场舞——“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
乙：你先别跳！我说，这跳舞管什么用啊？
甲：帮我占车位啊！只要中间儿别停，等我下班把车开到楼下，这车位就算我的啦！
乙：那能行吗？
甲：开始还凑合，后来全小区都用这招儿，会跳广场舞的大妈比车位还多。
乙：得，还是僧多粥少。
甲：好容易把车开出来，一上路我又得着急。
乙：开车比那骑自行车儿的快那么多，你着什么急呀？
甲：现在路上你能见到几个骑自行车儿的？也别说，网络单车一火，路上的自行车确实比前两年多了，但你发觉没有，很多时候堵起车来，看到自行车顺着车缝儿钻过去，你都恨不得下车跟他换。
乙：真要换你换吗？
甲：我是说那意思。上了环线终于看不到自行车儿了，可其他汽车跟你较劲。
乙：怎么较劲？
甲：我那车排量不大，加油提速都不够有劲儿，呵！这可趁了那些好车的心啦，想加你塞儿加你塞儿，想别你一下别你一下，你还不能硬来，好几次都差点儿蹭上，那不就更耽误工夫儿了吗？
乙：那没个不耽误工夫儿！
甲：是啊，我还是慢慢儿开吧。好不容易挪到公司，我跟打卡机着一肚子急。
乙：怎么？现在有了打卡机，可比过去人工画道儿准确多啦！
甲：是，准确多了，可也费劲多了。
乙：这费什么劲啊？
甲：就说我们单位这打卡机，人家一打卡，脑袋在机器前一晃就能打上，有的人还动不动就来个“闪打”，我这可好，不知道我录入大脸的时候存了什么难拿的表情，任凭我怎么挤眉弄眼摘眼镜捋头发死活就是打不上。我着急，旁边的人还着急呢：能快点儿吗？我这儿还憋着尿呢。你说，我好意思让人家尿裤子吗？就因为打卡慢，我好几次明明没迟到最后都记成迟到了，您说我冤不冤啊？
乙：进办公室，喝口水，就不着急了。现在你们单位不喝那半开不开的阴阳水儿了吧？
甲：照样儿有！现在暖壶都改饮水机了，早晨起来一大堆人都围在饮水机前接水，那水烧得过来吗？
乙：那就过一会儿再喝，工作起来也就忘了着急了。
甲：忘了？更着急。尤其到了年底，你的本职工作还忙不过来呢，行政又逼着你们部门出节目，你说这么枯燥的工作哪来灵感和心气儿联欢呀？以前的年关是杨白劳躲债，现在的年关是各部门躲节目！
乙：唱歌跳舞也是一种必要的调节嘛。再说了上午好过，忙上两三个小时就可以吃饭啦。现在你们食堂大师傅不看人下菜碟儿了吧？
甲：现在还有多少单位有食堂？中午都改自己找食儿吃了。就我们那写字楼，附近大小餐馆儿倒是不少，可中午一个小时到哪儿都是满座儿，到那儿你先得等，一个个端着粥面汤菜来回找地儿，好几次菜汤儿折我身上，你说恶心不恶心？
乙：现在外卖这么发达，你就不能叫外卖吃吗？
甲：我倒是想呢！我们单位有明文规定，为维护公司的企业形象，严禁员工在办公区域内就餐，括弧，包括厕所。
乙：咳，谁去那儿啊！
甲：是啊，过去那儿还让抽烟，现在抽烟你都得下一楼到室外哆嗦着紧嘬几口。
乙：上午紧张几个小时，到下午活儿就少了吧？也不用开会吧？
甲：不用开会，活儿可不少。一个方案改十八遍，拿给领导看他也说不出哪儿不对，反正就是看着不顺眼，改来改去，到最后一看，这不是最初那版吗？早知道我费这劲干嘛？只要不到最后一刻，那就是一个字儿，改。
乙：是不容易。下了班儿就好喽。
甲：下班儿？没踏进家门之前，上班族能轻言下班儿吗？到点儿你刚准备收拾东西领导走过来：你看有这儿个事儿，甲方急着要。你说这甲方也是缺德，早不用晚不用，一整天无所事事每天非要等到下班最后一刻才给我们派任务是吗？！
乙：这不是赶上了吗？
甲：那也不能天天赶上啊！加班到七八点，开车到家八九点，你说我这晚饭吃还是不吃？
乙：饭怎么能不吃呢？
甲：吃吧，这个点儿基本就算夜宵，吃完我干等长肉；不吃吧，肚子确实饿得慌，也对不起我妈做的饭。
乙：有老人做饭好啊，不用像过去那样自己跑菜市场跟小商小贩叫板了。
甲：我家的菜倒是我妈买。可她是打苦日子过来的，超市里的有机菜她嫌贵，回回菜市场拿起菜来都得相半天面，就像她不是要吃它们，是想这些菜过日子。
乙：老人家一贯节俭。等你吃完饭，看看电视，就好了。
甲：看电视？我现在早忘了我家电视怎么开了。
乙：电视坏啦？
甲：什么呀，自从有了智能手机iPad，晚间娱乐基本都来自手中这几样儿，电视懒得开。
乙：高科技就是好，想看什么点什么，快看看小鲜肉儿们演的电视剧。
甲：你别提小鲜肉儿，一提小鲜肉儿我胆固醇偏高。
乙：人家招你惹你啦？
甲：是，这些人脸蛋儿确实长得不错，但再不错你首先得是演员吧？是演员就得把戏演好吧？你看那一个个的，面无表情对着空气不对人说话的样子，那是酷吗？那还要其他演员搭戏干嘛？你去演独幕木偶剧好不好？！
乙：那还是看球赛吧。
甲：你还别说，20多年来咱们2002年倒是进过一次世界杯，可我八岁的儿子根本不信。他说就咱国足这水平，怎么可能进过世界杯呢，连亚洲咱们不都冲不出去吗？“你会不会突然地出线？”（唱）告儿你，不会！
乙：你拿网上的历史照片给他看呀。
甲：拿了呀，他说那都是国足的粉丝PS的。哎呦喂，小子诶，国足现在有粉丝吗？谁有那闲情逸致给他们PS啊？P也不会P他们好事儿啊！
乙：得了得了，别一提国足就压不住火儿。看看歌舞吧。
甲：歌舞很少有人看了，现在人们都看网综真人秀。
乙：那也行啊。
甲：也行？谁爱看谁看，反正我不看。按理说我喜爱的明星不少，但我喜爱的是他们塑造的艺术形象，不是一个个满大街东跑西颠的个人形象。再说了，就这样的节目也号称“真人秀”？哪个秀的是真人？“假人秀”还差不多。既然都是看假的，我宁愿去看舞台上的假，影片里的假，那是艺术的必要的假，是可以触动人心的假。可以鼓掌了。
乙：谁给你鼓掌啊？你一人儿不看也挡不住人家收视飙高。
甲：它高它的，我搞我的。
乙：节目也不看，那就照顾照顾孩子吧。
甲：别提孩子，一提孩子我照样儿一脑门子官司。
乙：现在的孩子还那么难带吗？
甲：还？加个“更”字儿！就我家这孩子，今年刚八岁，我受的苦和累就跟打完八年抗战似的。
乙：别胡说啊，一是强度没法儿比，二是现在抗战时间改十四年了。
甲：八年也好，十四年也罢，强度虽然没法儿比，但我着的急可是一点儿不少。
乙：你说说。
甲：结婚后准备要小孩儿，得先戒酒戒烟封山育林啊，好，不管多大的酒瘾烟瘾，咱一狠心，戒。可山封得差不多准备播种了，我爱人胆结石的毛病又成了大问题，你说这怀孕期间胆结石要是犯起来，你说我保孩子还是保石头？
乙：有保石头的吗？
甲：但它会疼得你难受啊！孕妇整天呲牙咧嘴的，这对胎教也不好啊。问医院，访名医，等作出决定先要孩子，又两年过去了。合着我为要孩子戒了两年的烟酒，两年上桌不端酒杯，同事和朋友就得拿你说事儿啊：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说实话是你的事儿还是她的事儿啊？要不要帮忙啊？
乙：这事儿有帮忙的吗？！
甲：去，都一边儿去，我俩有我俩的计划！计划生育嘛！等好容易怀孕了，到六七个月大的时候我爱人作为哈利波特迷，非要去电影院看一场电影。那一集哈利波特说不上阴森恐怖，可是电影院那天的音效特别好，哈利在幕布上跑，孩子在肚子里跳，把我俩吓坏了。
乙：你俩也是，一场电影有那么重要吗？那生的时候还顺利吗？
甲：还说呢，受了二茬罪。顺产一天一宿顺不下来，最后只能剖腹产，所幸母子平安。
乙：有苗儿不愁长，从小养到大不容易吧？
甲：您是过来人您知道，看别人朋友圈儿，那孩子长得可快了，自己家的孩子长起来可没那么轻松。有了孩子就知道，家里就算再收拾也没有以前不收拾时候干净利索；你不再那么讲究，很多时候孩子在旁边尿尿你照样在这边大吃大嚼；你睡眠不足，想看的电影看不了，想看的书看不成；以前感觉周末是休息，现在感觉上班是休息；孩子只要不生病，怎么都是好的，胖就胖点儿，说话走路晚点儿就晚点儿，不会叫爸爸就先不叫，叫“哎哎哎”咱照样儿乐乐呵呵地答应……
乙：呦，没想到你这大老爷们儿，还有一肚子育儿经。
甲：形势所迫。
乙：现在孩子上学啦？
甲：是啊，八岁都上二年级了。
乙：不用着急了吧？
甲：不着小急！睡觉踢被，吃饭挑食，学习落后，四体不勤。您看我这人吧，本来不是个爱唠叨的人，可自打孩子上了小学，就为了约束她在家的学习和规矩，我开始变得唠唠叨叨婆婆妈妈，很多话说出去我都觉得自己烦可我不说出就是不行。
乙：人生处处充满着矛盾啊。
甲：可不嘛，您说就整天这么矛盾着，人能不着急吗？
乙：那你说，相比20多年前，人们是更着急还是更不着急了呢？
甲：那肯定是更着急了呀！
乙：何以见得呢？
甲：您看咱们20多年前说一段十几分钟的相声，中间有几个观众低头想别的的？你再看现在，就这会儿台下有多少人正低头冲着手机傻乐呢？！（手指观众席）说您呢嘿！
乙：咳。
题图为《着急》春晚剧照。
《着急》为1991年央视春晚作品，原作梁左，表演者姜昆、唐杰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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