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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声2018:一边是哭丧棒,一边是荧光棒

落寞,与欢颜


师胜杰

丧。

这应该是大部分人对2018年相声界最突出的印象了。

这一年里,很多相声前辈相继离世,年初是丁广泉,年末是尹笑声,其中9月份之后离世者最为集中,常宝华、师胜杰、常贵田、谢天顺、吴兆南、刘文步……

受人喜爱的相声名家,在几个月时间之内接连离开,这是一种大家都不愿接受的巧合。但包括这几位演员在内,大部分观众喜闻乐见的相声名家都是一下子来到我们面前的,这一点不可否认。

这些人焕发光彩,给观众带来笑声,绝大部分都是在1980年代。那是相声中兴的黄金年代,社会上新鲜事物多,民众思想活跃,很多新现象都可以公开调侃或讽刺,而这正是相声独有的长处。一时间,作为文艺轻骑兵的相声异军突起,成为那时的中国人最为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刚刚从思想禁锢时代走过的观众需要大笑,一批年轻相声演员说出观众想说的话,观众也愿意把笑声和掌声送给这些演员。

从很多旧录音听来,那时的相声离观众距离非常近,很多作品的开头根本没有什么套话,一上来就说“最近社会上有一种现象不知您发现了没有”,接下来两位演员就直接表演起来。那种感觉不像演员和观众,倒像是街坊四邻唠家常,不用客套,不用拐弯,直接开聊。

那样一个相对宽松的时代,加上春节晚会等电视节目助力,一大批相声演员展露头角,并迅速为观众所熟悉。

有人说大师是一拨一拨来的,这说明时代发展对于文化创造的重要性。而八十年代对于相声艺术来说,也是如此。不敢说能出多少相声大师,但那样一个时代,确实催生出一大批具有一定传统相声功底,又敢于并善于创新的相声新生代。

就是这些演员,我们现在随时还能听到他们黄金年代留下的意气风发、干脆利落的表演录音,而不知不觉中,从八十年代到2018,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已步入老年阶段,难以摆脱生老病死的无常。

我平时爱听的,就是这些逐渐老去的相声名家们的旧段子。很多作品由于听得多已经耳熟能详,熟悉到很难再笑出来,但耳朵里听着心里踏实。尽管我明白其中大部分表演者都很难再奉献新作品,但演员们还在这个世界上,就感觉还是能与他们心意相通。而一旦表演者离开,那些录音客观上不会出现一丝一毫的损失,但听者心底会立刻涌出悲凉。

张云雷

这样一种落寞浮现的同时,在另一方面,2018年的相声又显得有些热闹。

电视舞台上,先后有《相声有新人》和“中国相声小品大赛”出炉,荧屏上你方说罢我登场,倒显得相声艺术欣欣向荣,一派后继有人的样子。

这一年,德云社把相声专场开到了英国,据说这是相声这门中国艺术第一次踏上英伦的土地。

而说到2018年最火的相声演员,非张云雷莫属。相声界第一次出现了所谓“偶像相声”,一众以女观众居多的粉丝居然带荧光棒进场听相声,真是让相声老观众们开了眼。

看不太惯,就是不对吗?我看也未必。

观众到底应该如何听相声,其实没有一定之规。他们该不该多和台上互动,该不该叫好喊“噫”,该不该接演员的话茬儿,我相信这些行为在旧时代最早的相声园子里并不存在,但如今都陆续出现了。其实没有必要大惊小怪,如果说观众哪些言行不合适,随着时间推移就会慢慢调整,合适的留下来,不适合的自然淘汰。

我认为应该提醒一句的,倒是张云雷和杨九郎的表演风格。张云雷对自己“风骚”的表演风格有自知,郭德纲也曾提醒他说开始时不必限制自己,先让大家认识之后再求变化,张云雷也表示过到一定阶段会更规矩地说相声。而今这样的阶段似乎已经到了,不知他是不是还记得自己当年的想法,因为演员一旦红火到一定程度,就不太容易把握自己了。

李宏烨博士夫妇

这一年相声界的热闹,一直都伴随着争议。

《相声有新人》呈现出来最明显的,是关于传统和创新的争议。是不是所有新相声演员,都需要练就老一代相声演员的基本功?如果说有些传统手法已经无法吸引新观众,还要不要坚持?相声是不是需要创新?如何创新?哪些是创新,哪些是胡来?用公式等手法写相声算不算创新?

而后的中国相声小品大赛上,姜昆有一次在做点评的时候说,如今的相声,演员们更多说的是自己的自娱自乐,对现实生活的关注少了。这是不可回避的事实,与姜昆年轻时候相声界的创作主题完全不同。但作为中国曲艺家协会的当家人,如今的姜昆并没有指出应该怎么破。

为什么会这样?相声本是一门语言艺术,现在满眼都是演员互相砸挂,耍贱卖萌,2018年再加上耍帅,这还属于语言艺术吗?出路何在?

与之类似,多年前的一次座谈会上姜昆还讲到,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相声演员说出很多老百姓想说而不敢说的话,而今老百姓敢说的话相声演员不敢说,这怎么办?姜昆说这需要寻找新的相声定位,那么定位在哪里?讽刺这条路如果不好走,未来的相声应该怎么走?莫非就只剩下自娱自乐,耍贱卖萌?

姜昆

既然说到这里,就不得不重提相声的雅俗之争。

是该雅还是该俗,相声界的争论由来已久,而且相声界还专门反过“三俗”,矛头对准有相当观众基础的德云社的演出。2018年11月底,姜昆在某次曲协会议上再次对低俗的相声表演进行了批评。

仔细看了一遍姜昆说的话,我不觉得有特别大的问题。除了相声的教育功能不用过分强调之外,其他的话我觉得都很有道理。

相声反通俗吗?从来不反。没有通俗的语言满口之乎者也哪个观众愿意听,而且还能够笑出来?不过如果一段相声表演过于俗气,俗气到让人生厌和不安,那也不是观众最喜欢的一种相声。

相声为什么曾经那么招人喜欢?不是因为它特别特别雅,当然也不是因为它特别特别俗,而是由于那时候的相声能做到雅俗共赏,贩夫走卒喜欢听,教授高知听相声也不觉丢人。听听八九十年代相声黄金时代的作品,很多段子能够做到雅俗共赏,照顾到多数人的口味。

针对姜昆所说的“男扮女”的问题,有些人反驳说,二三十年前你们那时候说的相声,不是也有男扮女吗?你们那时候高雅,现在它就低俗了?

在一定程度上,这两种表演就是有区别。回想一下姜昆、师胜杰甚至包括侯宝林他们,当年是怎么学女人的。他们学的是对方说话的姿态和特点,为的是塑造人物,除了制造笑料,还能让人看出美,至少不让人生厌。比如师胜杰曾经学过年轻母亲哄孩子睡觉唱《摇篮曲》,这里没有包袱儿,但能让人感觉到真实,感觉出温暖和美感。有人说,那还是相声吗?当然是。学是相声的基本功之一,仿学女人哼唱《摇篮曲》无可厚非。

我相信姜昆批评所谓男人学女人,并没有将“男扮女”一棍子打死,正常的不让人感觉生厌的仿学需要坚持,而那种带有更多风尘气的卖弄风骚的无底线仿学,不合适在舞台上呈现,不应该发扬光大。

姜昆说到有些笑声属于廉价的笑声,这种说法我也基本同意。让人笑的手段有一千种有一万种,优秀的相声演员应该做到有所为有所不为。过去听相声,听者欣赏完很愿意让人知道自己喜欢相声,而今如果自称喜欢相声,有时候自己都觉得怪没劲的。

侯宝林在去世前曾经非常担忧,经他们那一辈人不断净化的相声艺术,可能又由于一些人的表演回到当年街头艺人撂地的水平。如今再看,侯大师的话一语成谶。

马三立

前段时间和一位相声演员聊天,其中就说到相声传统与创新的问题。他认为,相声一定要出新,要跟着时代走,你不关心时代,时代就不要你。不过,创新永远是由继承最好的人来完成。很多年轻人说我这是创新,“旧的你都没学会,你怎么能说你是创新呢?你那是左道旁门。”

他说,真正的创新是脱胎换骨从旧的基础上发展而来,旧的一点儿没有,那算什么呀?过去梅兰芳先生说戏曲改革要“移步不变形”,相声要创新,但不能让人一看不是相声了。“就像有二人转演员也表演相声,你那不是相声。”

那么,谁来创新呢?这位演员认为,真正的创新应该由走在一线的相声演员完成,但目前这些人往往缺乏责任担当。

“吃透了传统就应该创新,你看马三立、常宝霆、苏文茂,谁不创新?我们这个时代生活太好了,人就变得懒惰。有人说这个东西难啊,记住,创新就是难,不难不可能。”

这位相声演员还说到相声过分守旧的问题,“天津现在的相声大多是这样,有人就认为传统的很好干嘛要创新,稍微变样儿就不对,那不行。”

这让我想起王珮瑜关于传统京剧的说法。她说自己之所以不遗余力地推广和普及京剧艺术和知识,就是不想让京剧成为只有少数人欣赏的所谓“知音艺术”。叫好的人拼命叫好,不理睬的人根本不理,王珮瑜认为这不应该是京剧艺术的宿命。她甚至认为,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喜欢京剧的人,一种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京剧的人。

相比京剧,相声的程式化没那么明显,演员入门门槛也没有那么高,相声应该不会成为只在舞台上表演几个传统段子的老古董。如果八十年代那些相声演员个个因循守旧,就创造不出那样一个属于相声的黄金年代,观众也不会对他们那么欣赏和欢迎。

侯宝林、刘宝瑞、常宝霆、苏文茂、马季等相声演员在一起

如今的观众在听相声老作品的同时,也希望听到更多新的相声段子,欣赏到新的不一样的好包袱儿。既要新,又要好,这才是未来的相声应该有的样子。

相声拥有一个可期的未来,那些老先生们在另一边,想必也会安详很多。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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