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江南,江南......

『苦 詩』31

煙花三月，春來了，催開桃蕾又飄到柳梢，這般溫柔天氣真使人慵懶。她似乎躲在我眼底有意繚繞，一陣陣風翼，吹起了我靈海深處的遙想。  

在這春夢秋雲的季節里，我便在霧凝雨冷的季節夢回江南，我變成一名女子，年約二十一、二歲。上穿一件粉紫色短襖，下著鵝黃花裙，素面粗衣之下卻怎麼也掩不住那份動人和美麗。想這時節，江南的月色深幾許。我撐上一把清致淡雅的傘，或撫琴一曲。悠然地踏歌而行。就那輪月，就那汪水，就那一片紅塵，便有我如水的輕唱，一生的吟哦。

我來到了這塵世上。我彷彿記起，我曾路過忘憂河上，看過一篇《我是佛前的一朵青蓮》的故事。我果真看見了一個著一襲青衫的青年，痴痴守望在荷塘邊，一聲聲吟哦著「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歌吟，是他送別青蓮的梵唱。想那青對青蓮這份摯著的愛，不禁為之動容，為不打擾他們的相思，我便想悄悄離開。

「餵，你等等。」有一個磁性的聲音從後叫住了我。

  我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少年向我走來，這男子年紀同我差不多，手握一把折扇，著一襲青衫。

「你不是普通人，應該是官家的小姐吧？」他直視著我說。

「是又怎麼樣啊？」面對這等俊逸男子，我不得不說實話。

「這村子竟然還有這等美麗女子？」他喃喃道。他的出現讓我頓住了腳步，甚至忘記了這些天來的困頓和不快。

他告訴我，他的名字叫桑，住在小椹村。他邀請我來到了他的家，一個用茅草蓋起來的小竹樓內，茅屋前後約有三四間。屋子雖小，卻很整潔乾淨，屋內除了許多盛滿蠶繭的竹籃外，讓我意外的是他的桌子上竟然還擺著一些書。竹屋外一個長滿了心形葉子的桑園。

我想我的前生一定與桑有著一份難解塵緣，而今，只是為了踐那個執子之手的諾言才不得不淪落於今生這滾滾的紅塵。當我以冰清玉潔的姿態出現於桑的面前時，我感覺到桑的眼睛倏然的亮了起來。桑一定想起了前生在江南，在那個相思樹開滿花的雨季里，我曾赤足踩著水聲，噼噼啪啪的一路從桑的心頭走過；桑一定記得那時，我那因為年輕而純情如水的目光里滿溢著的如怨如訴的簫聲。那目光只在輕輕地撲閃間，便潤濕了桑所有少年的花期。

桑還高興地為我在桑園裡親手種下的許多鮮紅鮮紅的玫瑰。我知道我終究有一天會離開桑，卻又不敢同他說。我多想桑是我喜歡的一棵樹或是我傾心的一株花，在江南那片長滿了心形葉子的桑園裡，以宿命中注定會相遇在阡陌之上的緣分。我發現我竟然愛上桑了。我開始多麼期盼能夠一世不離開桑的小竹樓，能夠在蓼嶼的荻花洲畔，在這個竹籬掩映的茅舍蓬居中與我愛的那個人舉案齊眉。只是，當滿斟的綠醑香冷而桑的身影匆匆遠行到了山長水闊的距離時，我不得不相信，紅塵的輪回中所有的花開花落都是一個不能逆轉的定數。笙歌散盡，芳草長堤也好綠水逶迤也罷，所剩的只是漸遠漸無窮的離愁。聚散匆匆，有情無情知與誰同......

如今，時光的車正送我一步步的走近人生的彼岸，滄海桑田，原以為很多事情都應該淡泊的沈積下來，只是還是常常想起小時候唱過的那一首歌謠......記得那時年少，你愛談天我愛笑。有一回並肩坐在桃樹下，風在林梢鳥兒在叫，我們不知不覺睡著了.......

生命中的春色已經很瘦，涉水而過的日子早已久遠。桑已遠去，那些朝露呢，那些荻花呢？我黛色的畫眉已褪減，我如瀑的青絲已白髮三千丈，只剩下記憶的影子依然年輕。如果桑肯在萬年的積雪之上橫笛淺吹，相信那些屬於你我前塵記憶中的血色梅花，仍會在我微笑的唇角一朵朵嬌艷的綻開。那些青青淺淺的日子呢？卻已在忘憂河的粼粼波光里，都渾做一壺老酒，如水長天。或許就在明天，我將收拾起濕透的衣衫，再舉著那把清致淡雅的傘，又來到了忘憂河上，此時的等待就是雨巷中那悠悠的一串凝結著丁香花淡淡憂鬱的輕愁；此時的等待就是桃蹊下那殷殷的一片飛花無語飄落時的溫柔。桑，你還能記起那個眸中滿滿盛著的都是我青春靚麗的身影麼？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沈吟至今……

三月江南遙想，這就是素手拈花時的一縷微笑結下了一段解不開的塵緣的江南，這就是石榴花繁卉的巷陌里我來世仍不會放棄苦苦追尋的江南。

哦，江南，江南......

文字：心靈契合

【作者簡介】

心靈契合，本名宋娟娟，湖北武漢人，現居北京，山東散文學會會員，一個完美與浪漫主義執著者，2006年被評為全國美女博客十二釵，2008年出版《情漫紅塵》文集，曾在《南方都市報》、《上善中國》、《心靈之燈》、《當代詩百家》、《詩意人生》、《白天鵝詩刊》、《新世紀詩報》(美國)、《藝術文化》(韓國)，《中國詩人生日大典》、《抒懷2017現代詩精品選集》、2017《長安文苑》等海內外媒體刊發詩歌近二百余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