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雷公的诗
★ 迷途的孩子
不是磅礴大雾的缘故
所有的道路都通向家的寓所
惊恐也不是来自林中的风声
不要在惶恐中扔愤怒的石子了
——你已砸坏了世界的玻璃
“宽恕自己吧！孩子”
一个声音走来
他伸出了手，你仰望着
悄悄吻了一下那手
像是父亲的
★ 坐着，读一个人的诗
坐着，读一个人的诗，雪落满露台的时候
一个逗号，传出了教堂的钟声
窗外枝头的鸟恹恹欲睡
黄昏时，我读到了他想做一个浪游者
我仿佛发现，他没有走出斗室的脚印
有着痛不欲生的徘徊
我忽然合起了书的扉页，恍然
意识到自己冰冷的手
触摸到正在出汗的东西
★ 写诗与困境
在生活的困境中写诗，多么迂阔
写诗仿佛理应属于不愁吃喝的享乐主义者
所以，亲戚们的目光略带蔑视扫过
所以，老婆终日忧心忡忡
所以我给自己定了不可宽恕的罪名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想有人把我送向精神病院
其实，我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
感谢命运赐予我心灵的苦难
赐予我抑郁熬过的每一天
感谢上苍，把我这把剑磨得愈来愈铮亮
★ 护身符
要牢记：眼泪是自己造出来的
与其他人毫无关联
它可以小至绊倒蚂蚁的水洼
亦可夸大为冲毁你建造生活的海啸
不仅仅是一个女巫师
往我肩上缝贴过三角形的红色护身符
但都被我在后来的日子里
悄悄撕掉扔垃圾桶了。因为背上它们
并没有让我感受到丝毫的安宁
反之，像把身躯借给了暗处的灵
我在一些梦中，陆续与它们相遇
看起来，它们过得并不比我好很多
至今，我在胸前挂着一位佛菩萨的脸谱
我不知道奢望他能保佑我什么
总之我还活着，还在与自己
无休止地征战。光明的，黑暗的
主宰我的，不知是哪一个
★ 多口之家
首先，我是一个乖孩子
在我渐老的父母眼中
尽管我已迈入而立之年，胡子疯长
膝下长女，俨然窈窕，如今高我一寸
儿子性情温和，我敢断言
将来必是宅心仁厚之人
我的爱人，现时住在北方的
曾经南方姑娘
她有北方草原暴风的粗野，亦有
南方湖畔的静谧如晚霞
但很少有朋友知道，我还
抚养了诸多的穷孩子
虽然此生我一贫如洗，收入微薄
但我在心底已施于他们悲悯与怜爱
往往在夜晚，我仰望他们
流落天上街头的每个晦暗的角落
我应该是位称职的父亲
为了不使他们在暗夜孤单，我失眠多年
仰望着，仰望着
并习惯了一个一个清数他们
时而，会逮住一两个有点叛逆的
担心他们瞬息丢失
会告诫他们：我已支付了诸多岁月的账单
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照料他们
因为我正在衰老
★ 在黑夜祈祷
黑夜肥胖的母亲
走在黑色的货摊上，左顾右盼
始终有一盏灯彻夜亮着
我与她的孩子——梦
我们隔窗相望
以生机勃勃的眼神
相互交谈
眼神之外都是囚牢
他的眸子陈述了布满星星的秘密
离我这么近，又那么远
最后，他被他黑夜的母亲
揽在臂弯里
我在他窗口对面的另一个窗口
祈祷！我从没有怀疑过它的能量
我坚信祈祷的能量能奇迹般地远胜悲伤
为我的母亲——
曾在十月分娩我的守护神
【作者简介】武雷公，原名武贵民，1985年生于内蒙古太仆寺旗东沟村，读者、青年诗人。2003年开始写作诗歌至今，有部分作品发表于《诗收获》《北京文学》《山东文学》《北方作家》《草原》等，现居太仆寺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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