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刊于《法制日报》2016年4月28日第10版）
张释之是河南南阳方城贡献给中华民族乃至全世界的精神瑰宝。他与唐太宗时期的戴胄一起,尤其为后世称许。这两位法曹圣者,与众多在历史上曾作出重大法治贡献的先贤一起,锻造了最典型的传统中国法治意象。于君主而言,可以看到他们作为臣子“处心公正,议法平恕”,尽忠职守的勤勉；于同僚而言,则让我们看到帝制时代一个伟大司法官“事应弹举,无所回避”,与特权与不法抗争必须具备的“质性平直”品性。在他们身上,寄托了人类最高的法治理想和黎民最深切的法治期待,那就是“天下无冤”。
在国家能力孱弱,并不具备精细治理与详备公共服务的古代社会,重视程序正义与规则之治的现代法治只能是凌空虚蹈。因此,以典章制度为基石,辅以强调自我德性修养、伦理自制及忠诚勤勉的精神建设,就成为彼时最具理性与现实性的选择。就法治而言,“取舍在于爱憎、轻重由乎喜怒”固然客观存在,但“法不阿贵”“刑无等级”“明德慎罚”“罪疑者利于民”才是最大共识和最高理想。
只是,在政治高度人格化的帝制时代,实现这些理想绝非易事。所有伟大的法官,都不可避免要与皇权和特权抗争,这可能是让生命危在旦夕的冒险,需要大智大勇,更需要伟大德性。而事实上,即便以今天的眼光来看,这种德性在全世界也都是稀缺之物。张释之得之,戴玄胤备之,故而他们为千古所称颂,成为法官中的圣者。根据史书所载的判例与事例,面对皇帝,他们能依法抗争,也为法抗争；面对权贵,他们同样表现出了坚持法律和正义的无比勇气。他们也可能恐惧,但依然勇敢；他们也可能脆弱,但依然坚持。如果说法治是公正的生命线,那么德性则是公正的生命线。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副研究员，《环球法律评论》副主编）
编者注：2016年4月24日，由法制日报社指导，方城县县委县政府主办的“张释之法治思想与地方政府依法治理”研讨会在河南省方城县举行。本文系作者在研讨会上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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