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对面山谷就是我们的村庄!”
妻子站在高处,一只手指向远方。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层叠的梯田深处、翻滚的云海里,
藏着的不就是哈尼族的村落吗!
我和妻子的高兴全都写在脸上,站在一边的当地村民看我们心满意足的样子,也难掩喜悦的神情。
云南元阳,妻子的老家。这里满山满谷都是无穷无尽的线条,层层叠叠的梯田带着满眼的辽阔与丰富。
不久前,我们托了很多亲戚朋友在当地帮忙打听,寻找我们想要的诗意生活的地方。
“城里”的生活久了,总想着远走高飞。
我是吴俊松,一名摄影师。
出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成长时正值中国狂飙突进的时代。在我老家——江西九江的庐山脚下,录音机、电视机、BB机、大哥大、股票......新鲜的事物层出不穷。这让刚刚从70年代走出、干什么都束手束脚的人们猝不及防。
我亦不例外。读了初中,上了技校,进入国企,对18岁的我,这就是成功的人生。好景不长,下岗分流大潮一来,改变了周围许多人的人生轨迹。
在这个时代里,我只是一个接受者。
世界带着一种巨大的新鲜感扑面而来,我对此怀有极大的好奇。自学摄影,进入媒体,我从下岗工人变成了一名摄影记者。
我用镜头记录下在这个时代下一张张面孔
从业15年,80%的时间我都在路上,去见证、记录甚至参与别人的悲欢离合。
城里工作机会多,很多乡村的年轻人满怀冲劲,涌进城里,可是,他们面对这个世界却总是茫然不知所措。
蓝天的背景下,镜头中的年轻人奔向工厂
14岁的男孩子在东莞拿着每个月3000元的薪水,干了三个月又跑了回来,那城市街巷里的人潮几乎要把他冲倒了。
40来岁的中年男子,在深圳拿着8000元的工资,还是回来了,异乡装得下他的梦想,装不下他的乡愁。
但还有更多的年轻孩子,在饭店洗碗在车间纺织,发誓要混出点模样。
镜头中身着正装的年轻人
有时我也常常在想,离开家乡一个人奔向城市,我自己不也是这其中一分子吗。在这个时代里,我既是一个记录者,也是一个参与者。
在镜头里,我看过无数张的面孔,可和许多真实触摸过时代的人一样,最后迷失、错乱。
踏入不惑之年,我开始想回归本真,只留下相机和家,过一种更为纯粹的“诗意生活”。
我在妻子的故乡、我的第二故乡元阳,找到了诗意。
这里的山上散落着数不清的梯田,存在了2200万年的莽莽哀牢山上,哈尼族人不断雕刻着大山,古往今来不知多少的诗句都变成了数不清的梯田,站在这里任何人都成了潜在的诗人。
春夏的梯田是深浅不一的绿色,
到了秋天,梯田就会换上金色的外衣。
你站在高处看下去,
梯田里的稻子成熟了,
微风轻轻拂动的稻穗,
简直就是动态的油画。
而这个时候也是村子里最热闹的时候,
山间田地里到处都是人,
女人们忙着收割金黄的稻子。
男人们就在地头,卖力地打谷。
最开心的一定是孩子,
开心地在泥地里打滚。
顺便用妈妈的草帽,
捉些稻花鱼做晚餐。
从田垄间,走过哈尼族的寨子,有人在门前吸水烟,有人在街心绕线团,有人在水井边洗菜,他们都微笑地看着我。
他们背后有着尖尖屋顶的房子,就是哈尼族人就地取材搭建的房子——蘑菇房。或是他们冬暖夏凉的家,或是全村饮用的水井,或是咯吱响了几百年的水磨坊。
只是这样的房子越来越少,传统的蘑菇房在被钢筋水泥替代,老人的火塘不再终年不熄,年轻人也赶往了繁华都市......
在我的第二故乡,在这个时代里,比起记录下这里的一切,我更想更为一个构建者。
那些有着坚实土墙、
厚重草顶的“蘑菇”们,
它们大多朴素又谦虚地蹲在
梯田之上、森林之下,
庭前屋后森林、山泉和梯田环绕。
它们才是最独特的哈尼族房子,我不想让他们被钢筋混凝土取代,
在元阳当地亲朋好友的帮助下,我在梯田的水源地、五指山的脚下找到了一块林地,三面环山,一面临谷。
我想在这里造一个蘑菇房的民宿,
它就处在山林之中。
其间一个大的主体建筑,
还有五座透明的玻璃蘑菇房。
每一座蘑菇房都依山势而建,
四周的幕墙让人感觉融入山林中。
走进蘑菇房,拉开幕帘,
远方的梯田、山的轮廓清晰可见。
透明蘑菇房在元阳梯田水源地,
一泓清泉甘甜可口;
仰头便是五指山,山峰奇俊。
哈尼人每隔四天一次赶集,
他们齐聚在胜村的户外集市,
吆喝售卖自家的物产,
自家种植的蔬菜,
元宝红糖,
还有稻草串起来的鸡蛋。
在这里往内是世外桃源,往外是逍遥尘世。
你也许能看到,这里的哈尼人,在这个时代里迷茫、挣扎和拼搏,却依然倚仗这些梯田愉悦地生活。
就像我的妻子,虽然在都市里千回百转,却仍保有她哈尼族的身份。她在这里享土地、山林、稻田的权属。这是大自然和先祖们给予他们的恩德,他们须臾不敢抛弃,也不敢忘记。
而我同样如此。从一开始对未知的世界被动的接受,到成为一名摄影师,记录参与这些变化,现在我更想自己用行动和妻子一起去构建理想的生活。
“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这里的年轻人和我的镜头中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涌进了“城里”,而我想在这里构建出另一种生活的方式,不用背井离乡,也可以安放想要的生活,一如我的妻子。
我还想找到更多的同路人。
远方像是一座城,
城里的人想着出去,
城外的人想着进来,
在飞速变化的时代,
我想记录参与和构建,
这一场哈尼人的出走和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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