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情深

                                     山水

     她是一个长相很出色的老师，1964年孝高毕业，回乡当农民。1966年哥哥把她介绍给自己的一个大学同学当了家庭主妇，第二年小学缺老师，杨校长请她当了代课教师。

    我上四年级，她教我们的语文课，一晃有半个世纪，她成了奶奶，每天从自己的住所乘车到城里给孙子做一餐饭，让他好好念书。

     这位老师就是龙老师，今年77岁，老伴走了3年，两个姑娘住在城里，儿子儿媳也进城了。外孙女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工费留学德国读硕士，现在去美国攻读博士。

     龙老师有一种遗憾，那就是年轻时当了十几年民办教师，1978年整顿学校一次整顿被辞退了。不是她水平不够，也不是她不爱教书，就是学校的老师多了几个被辞退的。

     1987年我调到初中任教，她家住在两间矮小的土屋里，丈夫是初中副校长。说起她的丈夫也心酸，1966年大学毕业，因社会关系不好，母亲突然去世，他放弃了去西北实践一年的机会，回乡务农，当了一个上门女婿。

     大学生当农民，完全是吃力不讨好，庄稼人根本看不起他干活。好在文革结束，地方高中缺老师，聘请他去当了老师，后来落实政策，转为国家教师。

     龙老师家分了5亩责任田，夫妻二人种了十多年，抚养了3个孩子，个个读到大学毕业。大女儿安排在交通局工作，二女儿和儿子当上了国家教师。

     龙老师被学校辞退心里一直不舒服。学校校长是她家族的一个哥哥，念过初中，后来满30年教龄直转国家教师，他没有关心这个堂妹。当年民办教师分布在各小队，哪个小队摊派人多，就裁减哪个民办教师。不是水平高的就留任，水平低的就辞退。

     龙老师被学校辞退后，就一心种地，管教孩子好好读书，做好家务，再没有走出家庭。她每年参加孝高校友聚会，她是最倒霉的一个，其余老同学都有一个单位退休，混的最好的是市级主要干部。

     老三届高中毕业生当农民，说起来哪个相信呢？我的这位龙老师确实是这样的。

     我在初中任教的三十年里，几乎每天可以看见她，她像母亲一样关心我的成长。我经常到她家聊天，她的丈夫常给我传授当干部的经验。

     1990年龙老师一家人住进了学校宿舍楼，分了一套两室一厅的住房，由于人口多，自己在东边搭建了一点厨房做饭，让儿子住在狭小的厨房间。2000年换的新楼房教师宿舍，三室一厅，108平米。她把一台旧菊花洗衣机送给了我，还送了一些旧家具。此时龙老师的丈夫黄校长评上了高级职称，1997年退休，去英才外国语学校管理实验器材室当管理员，拿了3年的双份工资，改变了家庭经济环境，那里的岳校长是黄校长的大学同学。

     龙老师不止一次与我讲被辞退的痛苦家常，她很抱希望成为一名国家教师。因自己高中毕业当代课教师，后来在大队小学当民办教师，十几年的耕耘落了一个被辞退，心里十分痛苦，一直是个心结。

     艰苦的日子变为宽松的日子，让龙老师没有失望。2011年龙老师拿出3.2万元买了一份下岗工人的养老保险，满60岁后每月可拿千元养老金，眼下有近两千元。她的3个孩子都是正式单位，每家有一个孩子，她的作用得到了发挥。做外婆，带外孙，做奶奶，带孙子，这是她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黄校长个性温和，与龙老师相濡以沫54年，很少争吵，给孩子们作出了表率。2000年正月，疫情很严重，老黄离世，丧事从简，只有家属几个人送行。那一年老黄享年83岁，龙老师有74岁。

      我是龙老师的一名小学生，他的儿子是我1990年教过的一名初中毕业生。我们交往亲密，真像一家人。

      曾经读书很优秀的龙老师，遇上文革没有上大学。当民办教师十几年却成了农民，家庭主妇，她是没有机遇的。可是她到了77岁身体很健康，看上去只有60多岁，这是人生给她的最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