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下成蹊原创文学
苏凡
仅仅两个礼拜,一枝花的丈夫又走了。
冬天,炊烟袅袅升起的上空,飘荡着星星点点冰凉的小雨,风也翳翳,好似要让人们提前做好过冬的准备,寒意悄悄爬上了小镇。
一枝花又恢复了她“狐狸精”的“命运”。
披上厚衣的她,走在街道,就仿佛再厚的棉衣也掩盖不了她身上难闻地气味;女人们又远远地避开了她,而那些偷偷晃荡在她家门口的男人们,有些却开始敲起了门。
新的传言又席卷了整个小镇,人们都说,那个男人一定是一枝花的野男人。
“有哪家男人会半年只回来一次。”
“就是,回来了又呆不了几天…”
“谁也没有瞧见过她们的结婚证,不是野男人是什么。”
……
关于她的言谈,好像总也停不下来。
她又像从前那样不爱出门,常常大门紧闭;不爱与女人说话,也几乎不与男人说话。
人们见到英子与她弟弟,常常满眼同情,嘴里喊着:“啧啧啧…可怜呐…”
可谁家的小孩想与他们说话,想跟他们玩耍,又准会被人们一把拉住。
直到有一天:
那是一个下午,一群孩童聚集在“一枝花”家附近玩耍,枯草靡靡,不知什么鸟唧唧喳喳叫个不停。
忽然,听见“咣咣咣…”敲门地声音,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醉汉摇摇摆摆推着一枝花家的铁门,不时的用力捶打,口中却一言不发。
大宝当时就认出,那个男人就是某站站长老吴。
一群孩子就像发现了新玩具,蜂窝般地跑去围住了老吴,他们呼喊起来:“噢…一枝花,一枝花…”
英子开了门,屋内传来一枝花的声音:“英子,怎么了?”
推推搡搡中,老吴一把推开孩子们,挤过孩子,又一把推开英子,匆匆朝屋内走去。
英子追了过去,大喊:“你找谁?
只听见一枝花喊:“我丈夫不在家,你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
孩子们也统统跟了进去,他们围住老吴和一枝花呼呼喊喊。
老吴浑身散发着酒气,慌忙从衣兜里掏出一百块钱,他将一百块钱塞给“孩子头”,嚷道:
“去去去,给你们一百块钱打游戏机去,别在这碍事。”
“你你你,拿着钱带他们打游戏去,快走。”
“孩子头”得了一百块钱,就像得了什么宝贝,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男孩,他一把拽住英子,喊道:“快走,跟我去打游戏,别妨碍他们干那事。”
一群孩子嚷道:“噢,干那事,干那事…”
哄闹声将一切鸟鸣全都淹没了。
从没见哭过的英子,忽然大哭起来,她发了疯似的喊:“你胡说,你胡说…”
英子推打着“孩子头”,孩子头拽住“英子”。
老吴一声大喝:“快走…再不走,钱不给你了。”
慌忙松脱的“孩子头”吆喝一声,一群孩子才停下叫喊,撒了泼似地就跟着他跑了。
不知道什么叫做“干那事”,也没见过如此怕人的场面,双腿发软,我战战兢兢躲在院中的墙角处,没有跟“孩子头”跑,也不知道要跑走。
院外,大门依旧敞开,屋内,老吴满面通红,他大笑起来:“我今儿就找你。”
“你出去…再不出去我就喊人了。”
“装什么装,谁不知道你就是个婊子,喊了也没人理你。”
老吴推着一枝花,一边从兜里继续掏钱:“你不就要钱吗?我给你。”
一把钞票扔在了地上,英子疯了似的,冲上前去踢着咬着老吴的腿。
一旁,她的弟弟蹲在门框嚎啕大哭。
一阵风过,一根枯萎的葡萄藤掉落了下来,停在藤上的鸟终于全都飞走了。
老吴面目狰狞,他揪起英子的头发,一枝花冲上前去,老吴一脚踢开了英子,将火辣辣地一巴掌甩在了一枝花脸上。
一枝花用身体护住了英子,哭喊声中,老吴一把拽起一枝花挣扎的双臂,拖着她,转身就往里屋走…
英子朝她弟弟大喊:“快出去叫人呐…”
此时,日暮渐渐低垂,家家户户地炊烟娆娆升起,要奔往天际。
跌跌爬爬跑出门外,她的弟弟四处哭喊:“救命…救救我妈妈…”
跑出门外,我也哭喊:“救救一枝花…”
可是,门外依旧空空如也。
屋内,哭叫…嘶喊…震耳欲聋,踢打…碰撞声…尽是恐惧。
时间就好像停止了。
忽然“哎呦…”一声,是老吴的嚎叫,不知是什么重物击打到了老吴。
“你这个小婊子。”他大喊。
“啊…”英子发出一声尖叫,再也没有了声音。
终于,老吴捂着流血的脑袋,衣衫不整,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雪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下来,黑夜里,飞舞着渺小的身体,在以一种向死而生的勇气奔向小镇。
小院里,灯火辉煌,一枝花的屋里穿梭着许多人,仿佛从没有那么热闹过,围在院子外头的人们喋喋不止,穿梭屋里的人们就像电影院里一个个闪过的身影。
他们走来走去、进进出出,又走进来一个房间。那个房间使他们诧异,因为墙上挂满了美丽的油画,有蓝天碧湖、燕鸟归巢、孩童老人…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屋子正中的画架上还摆放着一张未画完的笑脸。
听说,一枝花被抬走的时候,四肢遍布伤痕,她满面是血,身上的衣服却是完好的。
而她的女儿和儿子,人们口中还是那句:“可怜呐…”
镇上的老吴也被抓了起来。
一枝花这户外乡人终于离开了,她的孩子们去了哪没人知道,但是她,是终于去往了美丽的天国。
这一次,小镇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就像一枝花从没来过,再后来,人们终于渐渐将她忘记了。
两年后:
那一天,夜幕微降,秋雨沉沉,天空中,一群大雁,它们一会排成个人字型,一会排成个一字型,它们将要飞往远方。
电视机里的新闻正在播放一则消息:
“云南省某重特大贩毒团伙被一网打尽,毒枭某某某终于落网,卧底刑警罗凯…光荣牺牲…”
瞧着电视屏幕上,烈士的照片,我恍然忆起:
晚霞中,他们并肩而行,他牵着她的手,人们遇见他们,她微笑着,对人们说:
“这是我的丈夫。”
说话间,他双眼温柔,她双颊绯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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